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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全国人大的代表通道，一身正装的朱婷面对镜头，在全国观众面前谈女排精神，落落大方。此后，她经过深思熟虑后又提出人大代表建议案，赢得一片赞扬。

这时的朱婷，甚至让我有了一种陌生感：这还是七年前那个不敢说话、被郎导硬推到记者面前的小丫头吗？是什么让她发生了这样神奇的蜕变？

当然，她给我更多的还是熟悉的感觉：这还是那个质朴、真诚、爽朗的姑娘，无论走得多远，她始终没有忘记自己出发的地方。

回顾和朱婷七年的相识，其间种种细节，至今令我难忘。

我回想起七年前第一次采访朱婷时的情形，她青涩的笑容还浮现在我眼前。我一开始对朱婷的了解，也只不过是听说有人给郎导推荐了一个河南的小孩儿，据说很有天赋。2013年，国家队由于组队时间短放弃了瑞士精英赛，转由即将参加世青赛的国青队参赛。年轻的朱婷在瑞士精英赛一鸣惊人，被业内人士大加赞扬。之后的世青赛上，朱婷更是一飞冲天，球队以8个3比0强势问鼎，个人收获了人生第一座国际赛事的MVP奖杯。

夺冠后，国青队在7月3日凌晨从捷克飞抵北京首都机场。我去机场采访，这是我和朱婷的第一次见面，恰好这一天还是我的生日。多年后回想起来，感觉冥冥中真是有一种缘分吧。凌晨6点半，国青队出现在机场通道中，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当然是获得MVP的朱婷，她也是在场候机的十多名记者的主要目标。队伍出关后，朱婷走在队伍的后面。接机的记者中没有几个是排球专项记者，他们基本都不认识哪个是朱婷。我看到朱婷后，喊了她一声，她一扭头的工夫，我拍下了这张一直珍藏在手机里的照片。朱婷一下子暴露了目标，队友们赶紧把她推到前面。

看到蜂拥而上的记者们，朱婷有点不太适应，脸上的笑容略显僵硬，看我们都盯着她看，她有些羞涩，为了躲开我们的眼神，她的目光好几次飘向天花板。面对我们的提问，朱婷回答得很诚恳，表示MVP并不重要，这是一个集体项目，荣誉归于大家。当被问到即将要参加国家队集训、在郎导手下打球，朱婷比较茫然，表示“没有了解”。对于自己的目标，朱婷回答倒是很干脆，她想成为偶像金软景那样的球星，“有能力带领队伍赢球。”不久后，中国女排重新集结，朱婷第一次出现在了国家队的训练馆。现在想来，第一天训练就是媒体公开课，朱婷肯定很不习惯。作为那时跑排球已经超过十年的记者，朱婷在球场上表现出的统治力让我对她寄予厚望，所以格外关注这个小姑娘的一举一动。记得那天训练课之前，我还小心翼翼问郎导朱婷能不能像金软景那样跳发球，郎导幽默地白了我一眼：“刘老师，人家小孩儿刚来，您比我还着急给她上量。”训练中她非常投入，全队上网扣球训练时，大家最想看的都是朱婷，不仅是记者们，连教练和队员对她也满怀好奇和期待。课后郎导问记者们想要采访谁，大家异口同声说朱婷，听到自己的名字，朱婷一脸为难，只见郎导径直走到场边坐着的小朱婷面前，伸手把她拉起来。

朱婷一皱眉头，“郎导，别采访我了，没啥好说的。”郎导把小朱婷推到媒体面前的笑脸和小朱婷“羊入虎口”的表情，令人至今难忘，记得郎导当时还说了一句话：“面对媒体也是一种锻炼，得多见见世面，慢慢就好了。”那次采访，我就在站在朱婷身后，她说话声可小了，得竖起耳朵听，当时真的对她充满好奇，不想错过每一个细节，印象最深的是有记者问她马上就要代表国家队出去比赛，会不会有压力，她摇摇头说没有。对于第一次比赛的期待，她提到的关键词是“珍惜”，是“希望能起到作用，尽自己一份力。”特别朴实，特别真挚。
两周后在香港站，中国女排五局大战土耳其，朱婷作为替补出场起到重要作用，赛后她又被包围，她在混合区留下的那句“尽到了替补的本分”，很圈好感。到总决赛时，朱婷已经非常闪耀。国际排联很关心中国女排这位超新星，觉得她很有希望成为未来的超级巨星，想要专访她，客串记者的是美国女排退役的自由人斯科拉。听说又要采访，提问的还是老外，腼腆的朱婷一度企图“逃跑”，但最终还是被“逮到”，老老实实地回答了问题。一年以后，2014年意大利世锦赛，中日之战双方打满五局，中国队3比2获胜。朱婷得到29分，其中拦网得到9分，是毫无争议的最佳球员。通过混合区的时候，看到记者都盯着她，她又想“逃跑”，本来就瘦，还侧着身，无奈通道太窄，还是“不幸”被记者们拉住。大家说：“今天你可不能跑！”朱婷一脸哀求：“别让我说了。”2013年联赛，河南坐镇漯河主场迎战北京队，我在现场。比赛结束后回到酒店，我连上WiFi正在写稿，突然收到朱婷的短信：“刘老师，您是在隔壁屋吧？我看有您名字的WIFI，密码能分享一下吗？”我一看就乐了，这小孩儿有意思！第二天早上，我要跟北京队一起回去，朱婷特地到酒店门口送我和刘晓彤。刘晓彤抱着朱婷说：“朱，你真得多吃点，太瘦了。”那时候的朱婷确实是瘦，1米95的身高，体重只有70公斤。我把无线WiFi留给了朱婷。“省得MVP再蹭别人网用了！”我逗朱婷。她腼腆地笑了。刚出道时的朱婷是典型的中国胃。2014年去意大利参加世锦赛，完全吃不惯奶酪和半生牛排的朱婷带了很多方便面，每场比赛前都得吃上一碗才有劲儿。

一两天还好，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谁也受不了。我们几个记者想到世锦赛是持久战，租的公寓又能自己做饭，就商量着给球队送点我们做的中餐，哪怕只是换换口味，调剂一下，也是我们的一片心意。没想到第一次送餐，大家反响强烈。晚上赢了球，在场边一见到我们，都顾不上说比赛，姑娘们争相点评中午的饭菜，我们也开心，忙问大家明天想吃点什么。问到朱婷，她不好意思：“什么都行，都爱吃。”一再追问，她才说：“那什锦炒饭吧！”第二天，我一大早起来去采购，为了多做出些炒饭给大家吃，我折腾了一上午。我们的锅小，我一样一样先把材料炒出来，最后再一份一份合成真正的什锦炒饭。那天是周末，酒店停车场全满，等我停下车往餐厅走，队员大都吃完往外走了，只剩下朱婷一手往嘴里扒拉炒饭，一手高举起来冲我点赞。晚上和日本队大战五局赢了比赛，大家很担心苦战五局朱婷的体力消耗太大，没想到朱婷接受采访时竟说：“不累，中午的炒饭我吃得最多了。”第二天我们要转战的里亚斯特。在罗马机场等待转机时，朱婷给自己买了一个5欧元的大冰激凌，看到我过来，她毫不犹豫主动递过来，“刘老师，您先吃！”那真诚的目光，我一辈子都忘不了。那次世锦赛，中国女排最终获得亚军，我在比赛后专访了朱婷。

也许是比赛结束一身轻松，朱婷这次很健谈，聊了很多球队及她家庭的故事。她说，如果没打排球，她也许投奔两个姐姐去无锡打工；去年大奖赛挣了一些钱，虽然不多，但全给了父母，她说这是第一次能给家里做贡献，感觉自己长大了……我们正聊着，郎导的女儿浪浪敲门进来了。看我俩席地而坐，浪浪也一屁股坐在地上，她开心地对朱婷说：“看见你我就特别高兴，你是我的偶像，你打球太帅了！”就看朱婷脸一下红了，她连连摆手：“别别，我算啥偶像啊！”其实直到现在，在一场她发挥得特别出色的比赛之后，听到夸奖，她虽然不至于脸红了，但还是淡淡的。球场上的光芒，在她看来是本分，做好本分，是应该的事。2015年世界杯，中国女排历经磨难。第三轮输给美国以后，第四轮的对手是韩国。我们按原计划，白天出去逛了一圈，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天我心里一直七上八下，还一直想早点到赛场。中韩之战打到第四局，2比2，因为起跳下落踩在对手的脚上，朱婷一屁股坐在地上，受伤了！我腾地从记者席站起来，嘴里念叨着“坏了坏了”就往中国队身后的观众席跑。朱婷哭着走到场边坐下，我就在她身后不远处，看她一直在忍着疼活动受伤的脚，我知道她还要上场，很心疼她，也为她的坚强感动。果然当韩国队反超时，朱婷坐不住了，她看着郎导，等着指挥比赛的郎导回身看她。后来她重新登场，她每扣一个球后落地我都感觉心里一揪，因为她落地后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

赛后我在运动员通道等她，可能是看出我担心，她一直劝我：“刘老师，没事，我能走，休息休息就没事了。”发布会结束后往体育馆外走，朱婷坚持不让队友搀扶，但看得出她每走一步脚都会疼，我特别上去想搀她一把，她又跟我说：“刘老师，您放心，没事的。”朱婷的温暖，在于她很在乎别人的感受。里约奥运会后，朱婷踏上了追逐梦想的旅程，加盟瓦基弗银行征战欧洲赛场。那年11月底，我们去土耳其看望朱婷，为她庆祝22岁的生日。一见面朱婷就说：“刘老师，惦记您的炒饭和鸡蛋饼了。”

这个河南姑娘曾说她一年顶多吃一两次米饭，但是对我的炒饭这么念念不忘，我特别开心。2017年4月，朱婷在意大利打欧冠四强决赛，我也去了现场。

还有5月在日本神户的世俱杯，我也给她炒饭、烙鸡蛋饼，拿到冠军以后还一起包饺子聊天。在亲如家人的氛围当中，看到已经习惯了大场面、把自信、从容、淡定都写在脸上的她。亲眼见证这段成长的我，有一种非常满足的感觉。

2018年5月，原本我计划去罗马尼亚给朱婷的欧冠四强赛助威，但临时身体不适，我不得已休息了一段时间。朱婷真是个暖心的姑娘。我养病期间，她隔一段时间就会发来一条信息，关心我的身体状况。记得她卫冕欧冠后给我发了一段语音，让我颇为感动。她说如果我能在现场见证她卫冕并拿下MVP那就太完美了，不过身体更重要，希望能早日康复，她会一直祝福我的。我媳妇听罢都跟我说：“朱婷真是个值得交的朋友，一直惦记着你！”到下半年世锦赛时，我恢复得差不多了，特意飞到名古屋给中国女排加油。那天正是中国女排3比2力克美国女排，朱婷走过混合区一眼看到我，迅速冲过来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那是我们久别的重逢，那个拥抱，胜过千言万语。即便如今她已经成为了国际排坛的第一人，可她依旧保持着那份淳朴和真诚，这才是最为难能可贵的。5月22日那天早上，听说朱婷要在全国人大代表通道接受采访，我早早打开电视机等待。她头扎马尾辫、身穿黑色衬衫亮相，优雅而又帅气，面对电视机前的亿万观众，她侃侃而谈，落落大方。

或许是因为七年前我曾亲眼目睹郎导把朱婷拉着拽着，哄到镜头前，或许是亲历了朱婷这些年成长的很多关键节点，当然也是因为和她有缘，我有机会和她相处，有机会更多了解她，我会更加感慨这个排球天赋特别突出的河南女孩七年的成长和蜕变。在朱婷已经成长为世界顶级球星之后回忆之前的一幕幕，真心感觉自己这份工作太有意义了，也发自内心地为朱婷感到骄傲！巅峰未至，朱婷，我愿继续一路“婷”你！“我爱女排”公众号原创内容转载须经授权部分图片来自网络联系方式：welovevolley@126.com

(编辑：沙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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