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岳彰      编辑 | Dave  董雯雪     视觉设计 | 任染

这是 禾穗HERS女性商学院 的第  005 篇原创文章

对我们很多人而言，早上醒来的第一个想法便是：我睡的不够。第二个想法是：糟了，要迟到了，我的时间不够了。

无论这些想法真实与否，这种"不够"(not enough)的思维总是充斥在我们的脑海里，我们甚至无暇去质疑或检视它们。

我们花费人生中的绝大部分时间去聆听、解释、抱怨、或者担心我们没有的东西……

早上醒来的那一刻，当我们的双脚还未落地时，我们已经开始了贫瘠、落后、不完美的一天。

晚上入睡的时刻，我们脑海中总是充斥着我们没有得到的东西或是没有完成的任务……

这种内在的稀缺感，永远"不够"的思维，造就了我们的嫉妒、贪婪、偏见，以及我们对生活的不满……

--Lynne Twist

读到这段话时，我正在沃顿读二年级。

在那时的我看来，生活中的一切都不够完美，甚至让人厌恶——沃顿沉重的课业压得我喘不过气，我还不知死活地接手了一份新的工作，几乎每周都要出差。

儿子刚满一岁，为了保证母乳，我不得不在课间和教授请假去挤奶。晚上每隔两三个小时还要挣扎着起来喂奶，有时候喂奶之后还惦记着没有完成的作业，彻夜不眠地写作业复习考试是家常便饭。

早上到学校时总是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像吸血鬼一样重复一句话：I need some coffee。偶尔路过镜子，发现镜子里的自己虚弱肥胖，完全不想再看第二眼。

加上产前和产后的轻微抑郁，本该享受校园的我有时候会发自内心地痛恨生活。

直到二年级，学校给每个学生都安排了职业教练(coach)。我遇到了Richard。两个session之后，估计是我的祥林嫂气质太深入骨髓，Richard给我推荐了两本书——“The Soul of Money”和“Daring Greatly”。

不夸张地说，这两本书拯救了我。

读到开篇那段话时，我感觉整个人被瞬间击中。我呆坐在那里泪流满面，感觉作者说的正是我的人生。

如果这样的感觉似曾相识，相信我，你并不孤独。

如果你感觉人生事事不如意，很有可能，是稀缺感掌控了你的人生。

01

什么是稀缺感

稀缺感是永不满足（never enough）；是永远不够；是别人有的，我不能没有。

心理学家Brene Brown在实验中要求受试者填空，题目是Never _____ enough。受试者很快提交了一长串列表。

· 永远不够好 Never good enough

· 永远不够完美 Never perfect enough

· 永远不够瘦 Never thin enough

· 永远不够强大 Never powerful enough

· 永远不够成功 Never successful enough

· 永远不够聪明 Never smart enough

· 永远不够笃定 Never certain enough

· 永远不够安全 Never safe enough

· 永远不够优秀 Never extraordinary enough

我相信，在你阅读这些文字时，也早已经填好了属于自己的那个空缺。

似乎我们每个人的生活中都充斥着“不够”的稀缺感。而事实上，我们真的过得那么糟吗？

在一个人人都竭尽全力放大缺失（lack）的社会，稀缺感才会肆虐横行。

稀缺感最直观的表达便是焦虑和不自信。

前段时间回老家，闺蜜让我给上小学的干闺女起个英文名。我说：孩子的中文名非常好发音，老外也能念的出来，不需要起英文名。你就让闺女自信优雅地和外教说，请叫我的中文名字Zihan。

闺蜜欲言又止，答应了。

几天之后，闺蜜又发来信息，中心思想是：别的孩子都有英文名，只有闺女没有，让我务必要给孩子起一个。已经身在国外的我没办法和她有效地沟通，只好无奈地答应了。

事实上，现在在美国的中国人，越来越喜欢用自己的中文名字，而不是入乡随俗地起英文名字。

我看到90后00后骄傲地用中文名介绍自己时，特别羡慕和开心。我觉得这是对自己身份的强烈自信和认同。

可惜，这种“别人都有，我不能没有”的稀缺意识浪费了一次绝佳的教育孩子自我认同的机会。

英文名字只是一个小例子。推而广之，别人都有最新款iPhone ，别人都有最新版球鞋，别人都有车，别人都有房，别人都有别人家的小孩……

我们的生活无时无刻不被稀缺感引发的焦虑占据。

问题在于：

• 别人都有的东西，我们是否一定要有？

• 如果没有，我们是否就应该焦虑和不自信？

• 如果没有，我们是否就低人一等（inferior）？

02

为什么会有稀缺感

稀缺感常常是由某种稀缺引发的。

在经济学中，稀缺是一个基本事实。稀缺有两个原因：

• 你想要的东西别人也想要。

• 人的需求在不断变化，不断升级。

从这个角度讲，人的需求是主观不断变化的，是永远无法得到充分满足的。因此，稀缺本身是永恒的，无法改变的。

然而，稀缺是客观事实，稀缺感则是主观感受。

说到这个话题，我不由想起了我的姥爷。据说，姥爷的父亲曾是家乡的大地主。作为家里最小的儿子，姥爷出生时父母便双双罹难，家里的财产也被一扫而空。

一个举目无亲的孤儿，顶着“地主儿子”的帽子，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受尽了白眼，吃尽了苦头。

在姥爷的人生中，稀缺是实实在在的经历—是饿的心慌，是无处安身。

然而，即便后来物质条件改善了很多，衣食无忧，姥爷在生活中极致的节俭却没有丝毫改变。

“花了多少钱？”几乎是他对生活中一切事物的第一反应—无论是子女精心准备的生日礼物，还是我出国前请他吃的一顿大餐。

在他的观念中，无论孩子们的出发点是什么，只要花了钱，几乎都可以视作“大逆不道”了。

用姥爷的话说：穷怕了。

恐惧是制造稀缺感的最佳温床。

你也许觉得这是老一辈人的经历，其实我们又何尝不是如此。

老一辈人恐惧物质的匮乏，而我们害怕精神与情感的缺失。

稀缺感可能源于个人经历。

最初的稀缺也许是实实在在的（物质的匮乏、情感的缺失、关系纽带的崩坏），由此而发的稀缺感常常如影随形，陪伴我们一生。

从小受穷的人即便已腰缠万贯，仍然极度担心失去财富；

从小没有得到关爱的人即便找到了最忠诚的爱人，仍然极度担心失去TA；

从小没有家庭纽带的人即便有着最知心的朋友，仍然极度担心破坏这段关系。

我们无法改变人类面临的永恒稀缺，但我们可以改善自身不断累积的稀缺感。

稀缺感可能源于周遭环境。

在Brene Brown的研究中，构成充满稀缺感环境的三个要素包括：

• 羞辱教育（shame）

• 恶性竞争（comparison）

• 冷漠旁观（disengagement）

• Shame：人的自我价值是否只能用TA的成就、生产力和顺从度来衡量？（有钱有权的人更有价值？不停忙碌的人更有价值？听话的孩子更受欢迎？）

• Comparison：对人的判断体系是否过于单一狭隘，而不是承认他特有的天赋和贡献？（学习好的孩子强过学习差的孩子？赚的多的人强过赚的少的人？）

• Disengagement：保持沉默是否好过发出自己的声音？想要发声的人是否很难被听到？

如果你所在的集体（家庭、班级、学习小组、宿舍、社会）存在这三种情况，你的人生很有可能常常被稀缺感所包围。

稀缺感更可能源于文化氛围的刻意引导。

霸道总裁爱上灰姑娘的剧情泛滥，让无数姑娘以为自己的人生必须要有一个多金帅气的男主才能走向成功；卡戴珊一家的日常直播，让无数家庭以为只有拥有豪宅香车翘臀八卦才算得上圆满。

如果你日日被稀缺感引发的焦虑所扰，不妨自问：我的稀缺感究竟从何而来？是个人经历，周遭环境，还是文化氛围？

尝试重新认识自己的人生经历，改变或脱离有毒的环境和文化，也许能帮助你挣脱稀缺感，拥有更丰盈喜悦的人生。

03

稀缺感的反面是什么

暑假在国内看《乐队的夏天》，每次看到斯斯与帆的访谈就心疼的要紧。

我不了解她们的成长经历和背景。但我想能够经过重重选拔入选节目，她们一定有自己的过人之处。

可惜，我在斯斯身上看到的是深深的稀缺感—not enough。经验不足，阅历不足，名气不足，技巧不足，她有一千一万个理由否定自己，却从来没有找到一个理由肯定自己和队友帆。

在我看来，一个会弹吉他、笑起来有酒窝的酷女孩儿是多么珍贵的存在，似乎只有她自己不这么认为。

同为新人的Click#15也有稀缺感，舞台经验不足和名气不足带来的紧张显而易见。

但他们也能看到自己enough的地方，他们有强烈的个人风格和无与伦比的舞台感染力。

至于90后的盘尼西林则永远是 more than enough。

在被大张伟质疑“太装”之后，主唱小乐说：“我才20多岁，你40多岁的人跟我说你应该这样，那我这20年干嘛，我怎么活啊？”

小乐的世界里没有稀缺感。

他的自我是丰盈的，他的价值不需要通过别人认可。

别人有的，他不需要有，他只要做自己。

很少有人能像小乐一样拥有极度的安全感。

请不要灰心，因为稀缺感的反面不需要是丰盈充沛，只要enough就好。

无数研究表明，女性的稀缺感远远高于男性。

例子一：找工作时，女性求职者即使100%符合应聘条件，也常常觉得自己不能胜任（not enough）。

而男性求职者即使只有60%符合条件，也常常觉得自己是最佳人选。

例子二：舞台上的演讲者面对数百观众提问：谁觉得自己在母乳喂养方面非常有经验？舞台下面的母亲们面面相觑却无人举手，毕竟只喂过几百个小时的奶完全算不上有经验（not enough）。

只有一位男士站了起来，他觉得自己非常有经验，因为他见过自己的太太给宝宝喂奶。

稀缺感是很多女性低自信的根源。

而站在稀缺感反面的女性常常自带光芒，比如刺猬乐队的石璐。

“感情失败”“离异”“单亲妈妈”“身高150cm”，如果石璐是一个充满稀缺感的人，这些标签恐怕已经够她自卑一辈子了。

然而，她的每一个眼神里都充满了“I'm enough”的自信。我相信她看到的自己是一个热爱音乐的出色鼓手。

别人眼中的你首先是你心目中的自己。

04

如何应对稀缺感

面对充满焦虑的我，Richard给了我一个终身受用且简单易行的建议——幸福清单，用一个本子或文档专门记录自己的优秀之处和生活中让我感到幸福的地方。

我记得第一次写这个文档时，我只写了几条：

• 父母身体健康，让我没有后顾之忧

• 先生无条件爱我并支持我的学业和工作

• 儿子健康活泼

• 我有机会进入沃顿，和最优秀的教授同学交流

• 新工作充满挑战，团队给了我足够的信任

仅仅是写完这几条之后，我感觉自己真的可以算是全世界最幸福的top10%。已经拥有了幸福的家庭，完美的学业和可靠的团队，居然还把时间用来抱怨，实在是太浪费了。

你也许会想：这不是阿Q精神？

阿Q精神是建立在想象之上，而这样一个幸福清单罗列的应该是你生活中的事实。

阿Q精神是海市蜃楼，幸福清单则教会我们从另一个角度审视自己的心灵之屋。

幸福确实存在，只是被我们长时间忽视而蒙上了尘埃。

需要说明的是，Richard的要求我并没有完全做到。除了幸福清单，Richard还要求我和陌生人谈心事。

看到我一脸问号加惊叹号，Richard说：今天开始，每天都要和一个陌生人谈自己的真实感受，比如超市收银员、比如班里你不熟悉的同学。

我几乎从不和任何人谈心事，更别说陌生人。

我常常感觉自己是一座封闭的堡垒，即使是一丝光都很难照进来。

我猜，如果我能稍稍打开自己，接纳外部的爱与力量，我的人生会更加饱满。

如果你也很难一下子做到以上所有，说明我们是同样不完美的人。

但我们也同样都在不停努力，以期变成更好的自己，不是吗？

以上，送给最美的HE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