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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徐宇        来源 | 第一财经

前言

“量化交易容易引发市场趋同交易，进而加剧波动”、“在量化交易面前，广大中小投资者利益难以保护”……随着2022年以来A股的跌势不止，批评量化的声音不绝于耳。

幻方量化、九坤投资、灵均投资这三家量化私募机构的负责人在接受第一财经采访时，对于业内人士关注的问题，比如“量化交易是否助涨助跌”“A股下跌之际量化机构有哪些具体行为”，以及对于外界普遍要求的“加强针对量化交易的监管措施”均作出了相应回答。

量化赚的什么钱

灵均投资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量化投资是基于历史海量数据（包括价量类、基本面等维度的公开数据）的不断分析组建策略模型，基于当下数据由模型运算的客观结果对全市场个股进行收益预测，选取模型预期收益相对较高的一篮子股票进行分散化投资。

其最大的特点在于通过数量化的方式进行投资决策、避免了人为情绪化判断，核心的超额收益来自于量化模型的选股能力。

幻方量化则表示，量化的盈利来源大致可以归为如下几个部分：

企业自身的价值和成长，也就是市场自身上涨带来的收益。

股票价格的非理性波动。A股在各种周期上，存在较明显的价格来回波动、均值回归的特点。量化对波动进行逆向交易，既平抑了波动，同时也赚了波动的钱。

源于为市场提供更准确的定价。在市场外部环境和内部共识发生改变的时候，股票价格往往会同步发生变动，并最终在新的位置上形成买卖双方的平衡。量化在这个过程中提供定价、推动价格更快到达平衡位置、减少过程中的震荡。正确的定价往往会得到市场的奖励。

作为准做市商提供流动性的盈利。提供流动性的同时，承担了风险，也赚取了风险的溢价。

量化是否容易引发趋同交易，进而加剧市场波动？

幻方量化表示，国内市场目前的策略多样性很高，并不是简单的同质化的。每家量化机构都是在追求各自独特的异质性的收益来源。

到目前为止，并没有权威研究表明量化投资必然加剧市场波动。实际上目前A股市场有效性已经比较高，短线追涨杀跌很难赚钱。据幻方量化的观察，量化作为一个整体，大部分情况下是抑制了市场波动的。

九坤投资认为，量化交易会对股市助涨助跌，属于对量化的误解。

“A股量化以指数增强和中性策略为主，在出现市场波动时，整体仓位保持满仓稳定运行，每天交易买卖基本等量，并不会形成对市场的整体买压或抛压。比如因乌克兰局势和国际政治环境导致的市场大跌的日子里，我们的仓位一直保持满仓稳定交易，实际上起到了对于A股市场稳定的托举力量。” 九坤投资对第一财经记者说道。

他表示，当市场涨幅或跌幅过深时，量化反转策略会反向交易，这抑制了市场往一个方向过度上涨或下跌，避免出现暴涨暴跌。从这个角度来说，量化策略成为市场的稳定器。

目前，国内量化选股策略中反转类策略占比较高，随着未来量化规模继续增长，会进一步降低股市暴涨暴跌的概率。

“即使从个股选股角度来看，很多人所担心的量化策略同质化对个股涨跌的影响，由于量化策略中投资逻辑的多元化，以及在个股上分散度，对市场整体影响就更为有限，而且同质化会摊薄策略收益，量化机构会极力避免这种情况发生。从美国市场历史来看，在量化交易占比持续提升的过程中，市场波动也并没有显著增加。” 九坤投资说道。

灵均投资表示，不同机构间策略的构成要素会有较大差异，比如：因子的选择、权重配置、模型预测的周期、交易的频率和时间段、风控的模型以及参数选择等。这些要素和参数经过选择和组合配置之后，量化组合呈现两个明显特征：1. 持仓极度分散；2. 不同量化组合之间的权重股重合度很低。同时在交易执行层面，量化组合会采用在一个时间段内分散下单的方式，以避免交易对市场产生较大冲击。

其次，回顾美国市场以及中国A股市场的发展，可以看到量化投资的发展并不会加剧市场波动，反而是在降低股票市场波动、缩小价格与价值偏离。因为量化投资依据数据建模、寻找市场的错误定价，在市场非理性过热、或过于悲观造成个股股价严重偏离合理价值时，由于其决策方式中剔除了人为的主观判断、依据模型的决策大概率此时会选择反向操作，获取这部分错误定价带来的超额收益，通过这种方式能够降低股价的非理性波动，助推价格回归到合理的价值区间。

“除非面对赎回否则不会主动进行减仓操作”

在A股遭遇持续杀跌之际，量化机构有哪些具体操作行为呢？

灵均投资表示，目前国内的量化策略，以量化纯多头产品线举例，基本是满仓运作，在策略正常运作的前提下，除非面对赎回否则不会主动进行减仓操作。相比混合型基金以及大部分可以减仓操作的主观产品来说，量化资金在面对近期市场大环境的波动时反而是相对更稳定的，即使在近期市场下跌最剧烈的时间段灵均的产品总体是净买入的。

九坤投资对第一财经记者说道：“从年初至今，A股震荡调整背景下，我们各类型产品都一直满仓稳定运作，管理规模也相对稳定。量化多头策略产品现在是主流的量化资管产品，是A股市场天然的多头力量。从去年四季度到春节前，超额经历了一波回撤，叠加前期市场下跌，表现并不理想。”

幻方量化则分析认为，量化产品种类很多，2022年以来的表现差异也很大。

表现最好的是商品CTA产品，本身是危机alpha类型产品，在宏观风险冲击的阶段表现抢眼；其次是对冲类产品，由于利用衍生品工具对冲了市场系统下行风险，整体表现也较为平稳；当然行业规模占比最高的是量化多头尤其是指数增强类产品，这类产品长期维持极高仓位运作，因而开年以来风险冲击带来的市场下跌也对这类产品造成了影响。

如何看待“加强量化监管”？

对于外界普遍要求“加强对量化交易的监管措施”，量化机构看法如何？

九坤投资认为监管对量化行业进行规范管理，有助于促进量化行业长期稳健发展。

九坤投资说道：“从行业实际发展情况来看，我们建议监管加强违法违规交易行为监管。程序化接入，并不等于量化交易。随着中国量化的普及，过去的一些游资操作市场模式，也通过程序接入方式披着量化的名义，行违规交易之实，需要区分并予以打击。在海外量化实践中，也有“幌骗”（spoofing）等违规交易行为。因此强烈建议监管部门在对量化交易更加了解的情况下，对于程序化客户进行分类识别，打击"假量化"和其他违规交易行为。”

这方面可以借鉴海外金融监管经验，也可以组织专家进行数据研究，在监管规则公开、透明的基础上实现有效监管。

九坤投资表示，值得特别指出的是，今年以来，监管机构已经跟市场主流的量化机构建立起了高效的数据和信息同步机制，这有助于提高量化行业的整体监管透明度。

灵均投资认为，通过建立明确的行业准则，量化行业才能够在长期更加有序发展。因此作为行业的一员，灵均赞成并支持监管机构深入了解行业发展现状、明确行业发展趋势、引导行业健康发展。同时，公司也积极献言献策，建议监管机构可以建立健全如下制度：

建议可以对量化产品进行程序化报备或由券商标识，并以此为基础由监管机构组织专家对量化交易行为进行研究，并对一些事实做出权威的认定或澄清。比如量化交易量的真实占比、量化交易平均意义上是提高还是降低市场波动等。

建议市场能够进一步丰富风险管理工具，如双创板块的股指期货。

幻方量化同样认为一个新生事物诞生、发展，必然需要被纳入合理的监管体系，这样行业才能够长期健康地发展。

“在具体的监管政策层面，无论是主观投资还是量化投资，都是证券市场的参与者，监管层面可以关注投资交易的实质。”幻方量化对第一财经记者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