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

爱可能是一个人经历过的最迷人的感觉。然而，人们对浪漫情侣的大脑中究竟发生了什么知之甚少——这是成年时期最核心和最突出的关系。为了深入了解近乎自然的情侣互动，本研究在两个fMRI扫描仪中同时收集了86名个体(N=43对异性伴侣)的数据，他们同时发送和接收赞美，即关于他们喜欢彼此和感情相关的短信息。个体在分享赞美时的激活模式显示了已知参与共情和奖赏加工有关脑区的广泛激活。值得注意的是，腹侧纹状体，包括部分壳核，在为伴侣选择信息时特别活跃。这为伴侣的言语赞美似乎涉及基底神经节的神经奖赏回路提供了初步的证据。这些结果对维护和稳定恋爱关系的神经生物学机制具有重要意义，而恋爱关系与人类生活和健康高度相关。

前言

在几乎所有的人类文化中，浪漫的爱情都被视为赋予一个人生活意义和快乐的核心概念。社会认同理论指出，个体的部分认同来自于一个群体、一个家庭或一段浪漫的关系，这种社会认同与由社会支持介导的有害压力较小有关。具体来说，一段正常的伴侣关系甚至与更好的健康和更长的寿命有关。

伴侣关系对健康的影响很可能是由相互作用的神经网络和结构(如边缘奖赏系统及其神经递质)介导的。伏隔核中神经调节剂催产素和神经递质5-羟色胺的相互作用已被证明可以调节社会奖励。催产素与多巴胺的相互作用被认为有助于动物和人类社会关系的形成和维持。

作为多巴胺奖赏系统的一部分，伏隔核与壳核和腹侧被盖区(VTA)等一起参与快乐行为和感觉的启动，尤其是社会强化。因此，多巴胺奖赏系统的功能激活可能是支持初始化和维持人类伴侣关系的潜在机制之一，这是本研究的重点。在以往的研究中，与伴侣互动或观察伴侣照片与VTA、海马、脑岛、前扣带皮层(ACC)、后颞上沟(pSTS)和前颞叶的激活增加有关。

功能性社会互动(尤其是浪漫伴侣关系)的一个先决条件是心理理论(ToM)，即推断他人心理状态的能力。ToM与颞上脑、颞叶和额叶区域的激活有关，而共情与前脑岛的激活有关。在与共情相关的过程中，伏隔核也与ACC相互作用。此外，由顶叶和额外侧脑区组成的镜像神经元系统参与社会感知和行动。

此外，社会融合和归属感增加了积极情感和自尊。可以推测，积极的反馈是社会融合的指标。对于浪漫情侣来说，建设性的沟通方式和日常生活中的赞美已被证明与更好的关系满意度有关，尤其是女性对赞美之词更为敏感。影像学研究表明，接收陌生人或自己母亲的赞美涉及背外侧前额叶皮层(DLPFC)、ACC和颞区的激活。基于此，从伴侣那里得到赞美可以被认为与评估社会自我、融合程度和情感高度相关，从而以一种特别有益和有益于健康的方式行事。为了研究伴侣赞美时的神经反应，本研究将先前建立的标准指示伴侣赞赏任务应用于功能成像(fMRI)范式，比较了来自伴侣的赞美和“自我赞美”(即参与者对自己的定义)，因为积极属性的心理反映本身可以通过激活奖赏相关的大脑区域来改善情绪。

在一般的赞美加工过程中，本研究预期从伴侣那里获得的赞美会导致包括VTA、海马、脑岛、ACC和pSTS在内的广泛网络的激活增加。此外，与奖赏相关的任务阶段以及奖赏预期阶段应该与多巴胺系统的激活有关：包括伏隔核在内的腹侧纹状体。当参与者积极选择赞美时，本研究预计会有阅读和决策相关的大脑活动，当参与者发送赞美时，与ToM相关的区域会被激活，以及当他们观察伴侣反应时，镜像神经元区域也会被激活。使用全脑方法，这些激活模式将变得很明显。

方法

参与者

在德国莱茵-内卡尔都市区招募了86名异性恋的参与者(即43对情侣)，他们恋爱并约会至少6个月。除社会人口统计学数据外，参与者还提供了有关其关系质量的信息[伴侣关系问卷(PFB)]。在一般关系满意度的6点单项评分量表上报告至少为5的情侣被纳入后续研究。所有参与者均符合磁共振成像(MRI)研究的条件，右利手，无精神障碍史，懂德语并且能够完全理解所有的说明。参与者均签署书面知情同意书，实验结束后给予每对情侣80欧元的报酬。本研究按照《赫尔辛基宣言》执行，并获得了海德堡大学医学院伦理委员会(#2011-222N-MA)的批准。

表1.样本特征。

范式

在进行MRI检查之前，所有参与者都填写了一份基于PFB因素(例如信任，幽默和亲密度)的清单，其中包括个人特质和人际关系的23个方面。基于这些方面，参与者被要求生成多达18条关于他们伴侣的积极信息(赞美)，并用于接下来的实验过程中。此外，参与者创造了多达18条关于对自己的赞美，作为控制刺激。在MRI检查之前，这些赞美都是保密的。非德语母语的伴侣可以使用其母语进行赞美。该范式包括三种条件(接收、发送和自我赞美)，每个条件15个试次。在发送和接收赞美条件下，每个试次均分为两个阶段，每个阶段持续10s。在第一阶段，发送者从屏幕显示的四种赞美中选择一种，接收者等待伴侣选择信息。在第二阶段，向伴侣双方展示这种赞美。在自我赞美条件中，同时在两个扫描仪上运行，试次也包括两个阶段：在第一阶段，同时向两个参与者呈现“请稍候，计算机正在选择对您的赞美”，在第二阶段，呈现：“计算机已选择：赞美词”。每个试次的两个阶段平均抖动775ms，整个试次持续32.5s。所有文本都显示在屏幕的左侧。右侧是使用广角摄像机(MRC Systems GmbH，Heidelberg，Germany)在红外光下拍摄的伴侣的实时视频，以保持伴侣接触的总体效果在各种条件下不变。参与者被随机分配到两个扫描仪中的一个。参与者先发送信息的顺序，以及扫描对象的性别分配和扫描顺序，都是平衡的。但是，第一个发送/接收条件后面始终跟着赞美的发送/接收条件。该任务遵循解剖学测量和联合注意范式。

在fMRI扫描结束之后，让参与者填写一份问卷，以评估参与者对发送和接收伴侣赞美的总体评价：“你有多喜欢发送和接收这些信息？”和“你有多喜欢阅读自己的积极品质？”在9点量表上从“完全不喜欢”到“非常喜欢”进行评分。

数据采集

数据采集是用两台同步的3 Tesla Siemens Tim TRIO扫描仪完成，其中一台扫描仪由另一台扫描仪触发。使用12通道头部线圈。采用T2*梯度回波平面成像序列，其参数如下：28个轴向切片，横向，首先定向到前连合/后连合线，然后翻转-25°，切片厚度为4mm，间隙为1mm，视场为192mm，体素大小为3×3×4mm3。重复时间为1.55s，采样延迟为10ms和1.54s。回波时间为30ms，翻转角度为73°。按照A/P相位编码方向降序获取切片。采用加速度因子为2的广义自动校准部分并行采集方法。每个条件共收集327/324次扫描。在MRIConvert(version.2.0 rev.216)将DICOM文件转换为4d niftis的过程中，考虑到饱和效应，前7/4次扫描被丢弃，每个条件下有320次扫描可供分析。高分辨率(体素大小1×1×1mm)T1解剖扫描用于个体解剖配准。

数据分析和预处理

使用SPM12(v7771)分析fMRI数据。将解剖图像分割并归一化到SPM12 MNI模板。功能数据的预处理包括时间层校正、与均值图像的配准以及将功能图像与解剖图像进行共配准。将共配准的功能数据归一化到MNI空间，重采样至3mm3体素，并使用8×8×8mm的全宽半最大值高斯核进行平滑处理。使用伪影检测工具箱(http://www.nitrc.org/projects/artifact_detect；参数：逐帧位移＞0.5mm，图像强度变化z＞4和测量排除标准：受影响的volumes＞25%)识别受运动伪影影响的volumes。

在最初的86个fMRI测量值中，由于头动、技术问题或由于时间限制而放弃测量等原因，不得不从发送范式的激活分析中剔除9个数据(导致N=77)，从接收范式的激活分析中剔除7个数据(导致N=79)。总的来说，这导致14名参与者的数据被排除在分析之外(N=72)。

首先，通过一般线性模型分析了任务相关的大脑激活。对于三种不同的实验条件，建立了一个具有三个sessions的一级模型，以允许sessions内和sessions间的对比。在这些条件下，各个阶段(等待接收赞美，以及选择和观察共享赞美)被建模为blocks。将脑脊液和白质信号、24个运动参数和ART虚拟回归量作为干扰回归量。采用截止频率为128s的高通滤波器和一阶自回归。

在组分析中，年龄、性别和扫描仪作为协变量。采用单样本t检验对各自的差异进行分析。所有激活结果均采用P＜0.05的显著性水平进行报告，并采用FWE进行校正。另外还提取了β估计值，仅用于可视化上述条件下腹侧纹状体(AAL-90图谱中的感兴趣解剖区域)的活动(图4)。问卷数据采用SPSS 27(IBM)进行分析。

结果

个体在接收赞美时的激活

与等待阶段(blocks内)相比，当参与者被动接收赞美(来自伴侣和自我赞美)时，观察到前额下回(IFG)、DLPFC、腹内侧前额叶皮层(VMPFC)、中脑结构和颞回的广泛网络激活增加，见表2、3和图1A、B。

表2.大脑对(接收伴侣赞美＞等待伴侣赞美)的反应。

表3.大脑对(接收自我赞美＞等待自我赞美)的反应。

图1.在接收赞美期间的激活高于等待期间，(A)接收伴侣赞美和(B)接收自我赞美。所有图像的P＜0.05，全脑FWE校正(x=5，y=-16)。

个体在接收伴侣vs自我赞美时的激活

对比接收伴侣的赞美与自我赞美时显示，在接收自我赞美时，VMPFC、ACC和IFG的活动增加(表4和图2A)。当接收伴侣赞美时，脑岛、颞叶和杏仁核的激活更高(表5，图2B)。

表4.大脑对(接收自我赞美＞等待自我赞美)＞(接收伴侣赞美＞等待伴侣赞美)的反应。

表5.大脑对(接收伴侣赞美＞等待伴侣赞美)＞(接收自我赞美＞等待自我赞美)的反应。

图2.(A)(接收自我赞美＞等待自我赞美)＞(接收伴侣赞美＞等待伴侣赞美)激活的脑区(x=−4，y=24)和(B)(接收伴侣赞美＞等待伴侣赞美)＞(接收自我赞美＞等待自我赞美)激活的脑区(x=8，y=-10)。

个体在发送赞美时的激活

比较发送和接收伴侣赞美时的大脑反应，可以发现接收赞美涉及更大的脑岛和海马体活动(图3A)，但为伴侣选择/发送赞美涉及更广泛的边缘和奖励网络，包括腹侧纹状体、颞顶交界处和扣带回周围的大团簇(图3B；有关腹侧纹状体活动的β估计，见图4)。

图3.接收与发送赞美时的激活比较。(A)接收伴侣赞美(接收＞等待)＞发送(选择＞观察)。(B)发送(选择＞观察)＞接收伴侣赞美(接收＞等待)，x=7，y=3。

本研究在任何比较中都没有发现性别差异。综上所述，这些结果表明，自我赞美和伴侣赞美的激活模式相似：当接收赞美时，DL/VMPFC、楔前叶和颞回的激活增加。DLPFC和后扣带回对接收伴侣赞美特别敏感，而颞叶和杏仁核则对预期伴侣的赞美做出反应。有趣的是，选择和发送赞美在边缘、心智化(ToM)和奖赏系统中产生了最强的激活模式。

问卷数据结果

Wilcoxon检验(完成问卷的N=86)表明，参与者在伴侣赞美阶段(中位数=9，范围5-9)报告的主观快乐程度显著(z=−7.223，P＜.001)高于自我赞美阶段(中位数=6，范围2-9)。

讨论

对于大多数成年人来说，伴侣关系是最重要的社会关系，与伴侣的互动调节着短期和长期的健康相关结果。相互赞扬和赞美是积极伴侣互动的要素之一，而特定的赞美被认为可以增加伴侣关系中的社会认同。本研究的基本原理是研究发送和接收这些赞美以及接收自我赞美时的神经反应。总之，本研究发现，接收伴侣的赞美和自我产生的积极属性都激活了突显网络和边缘网络，以及镜像神经元系统。特别是在对赞美的预期过程中，差异效应尤为明显。

这种接收赞美的复杂激活模式与之前研究阅读带有情感的内容时看到的激活模式相一致。前额叶、颞叶以及脑岛都参与了接收伴侣赞美和自我赞美的过程。这与自我参照信息的一般加工过程涉及奖励回路的概念是一致的，特别是背侧纹状体(作为黑质纹状体通路的一部分)涉及比较预测和获得的奖励。

杏仁核在期待伴侣赞美时的反应不仅与“情感”突显网络有关，而且还与社会奖励有关。接收伴侣赞美涉及ACC和颞回的激活。这种激活模式是“社会脑”的一部分，与成功的沟通和心智化有关。在这里，它们可以作为ToM和发送者在选择特定赞美时的心理卷入的指标。

赞美选择阶段与发送者大脑中的复杂激活模式有关，其中包括多巴胺奖赏系统。与其他条件相比，腹侧纹状体和神经中线结构在选择赞美时表现出最强的激活(见图4)。这些结果表明，情绪分享可能是有益的，并可能与预期奖励期间的纹状体激活有关。由于没有其他实验条件(包括非情绪决策)来比较这些数据，因此我们必须谨慎地解释这一发现。

图4.在发送和接收伴侣赞美的实验阶段，腹侧纹状体激活的β估计；白点表示均值，黑条表示均值标准误。

本研究数据表明，在所有条件下，发送者都密切关注伴侣在分享赞美时的反应：视觉、运动前区和运动区，以及与表现情绪相关区域(主要是快乐面孔)的激活，如pSTS和背内侧前额叶皮层，都显示了情感“扩展镜像神经元网络”的参与。最近一项使用EEG的研究也报告了情感伴侣互动过程中的积极情感和额叶活动。

研究发现，与伴侣分享赞美有关的具体领域包括社会认知过程、社会奖励过程、ToM和面部模仿。特别是多巴胺奖赏系统的参与，可能作为一种重要的神经生物学机制，为持久的伴侣关系提供潜在的奖励。有趣的是，这些大脑区域也参与神经肽促进社会行为的作用，如催产素。催产素已被证明与奖赏系统相互作用，例如，当研究参与者观察他们恋人的脸时，催产素也会影响对这段关系的评价。此外，催产素还具有促进健康的作用。因此，本文报告的神经网络和催产素的作用可能为伴侣关系与健康提供潜在的神经生物学途径。

总之，本研究数据显示，在伴侣赞美分享的过程中，边缘结构有实质性的参与。多巴胺能区域的参与不仅在接受赞美时很明显，而且在为伴侣选择赞美时，腹侧纹状体的参与也最强。这表明在给予所爱之人奖励时，神经奖赏过程的作用可能有助于维持持久的关系，而不仅仅是接受爱和支持。

原文：Monika Eckstein, Gabriela Stößel, Martin Fungisai Gerchen, Edda Bilek, Peter Kirsch, Beate Ditzen, Neural responses to instructed positive couple interaction: an fMRI study on compliment sharing, Social Cognitive and Affective Neuroscience, Volume 18, Issue 1, 2023, nsad005, https://doi.org/10.1093/scan/nsad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