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啊，那些事——一个程序员的奋斗史》——50
如果机器并没有稳定，还有诸多问题的时候，一般公司会怎么办？估计很多公司都会继续查找相应的问题，找到解决的方法之后，才会进行下一步。可是这个正常流程，却被无情地略过了。上次的会谈，安勒斯电子的严董对此非常感兴趣，再加上武总巧若莲花的忽悠，严董决定下单批量500台。也就是说，虽然现在调试的第二版还有些问题，查不查出来都不管了，第三版直接批量500台。
这是一个非常冒险的举动，一般来说，硬件两版的差异不应该超过10%；如果超过这个额度，基本上就相当于重新开始，会存在很大的隐患。而第三版，武总脑袋一拍，觉得应该要降低成本，GPS模块要换，蓝牙模块要换，就连和系统稳定性密切相关的电源芯片，也要一并换了。因为这些新模块和新芯片与原有的无论是封装还是引脚都并不是非常吻合，需要重新布局和扯线。这个改动可不只是10%，甚至已经达到30%，和重新设计基本上没有太大的分别。按理说，这样的设计，至少应该先打几片板子回来试试，看看是否有有什么重大问题，然后再决定是否批量产。可现在公司却决定不用做任何测试，直接打板500片，用作批量产。只不过再怎么看，也觉得这简直是将严董当白老鼠整啊？
既然要做产品生产，那么有了电路板，还需要什么？外壳！可千万不要小看外壳这看似不起眼的玩意，这可是消费者最看重的东西。作为消费者，他们才不会去管你电路板焊得好不好，元器件摆得怎么样， 他们最直接感受的就是外壳的摸样。如果外壳很糟糕，那么这外观绝对吸引不了消费者，那也卖不起个价格。索尼笔记本为什么贵？就是因为其外观非常吸引人。为什么外观能做到如此极致？因为索尼有专门的模具设计部门。那么利剑电子的设计部门在哪里呢？答案是：没有。那模具的事要怎么办呢？简单。武总在台湾拿了台名为PAPAGO的3'机器，然后请了模具厂冯总以此为基础，将其拉伸为7'大小。说实话，PAPAGO这3'机器长得就有点对不起观众，现在还以此为模板延伸为7'的模具，那简直就是先天性缺钙了。如果远远地观看，那简直就和一块砖头无异。于是段伏枥私底下偷偷管这叫板砖神机：不仅可以导航，还可以防狼——遇到色狼，机器一扔过去，绝对让坏人有去无回。人见人怕，鬼见鬼愁。
批量产还有个问题，这时候的7'并不是主流，所以很多厂商都没有出品对应的触摸屏。好不容易找到的一家工厂，虽然也做出了7'的大小，但和公司的要求还是相差甚远。最大的弊端在于，其有效面积非常小，屏幕的边缘根本无法点击。换句话来说，程序的“X”根本按不到，程序无法正常退出。武总倒是别处心裁，想让段伏枥将按钮还是保持原大小，但点击区域扩大化。但这主意还没尝试，段伏枥就拒绝了：如果点击区域扩大，那么其余按钮也会受影响，那整个程序就全部乱套了。不仅如此，这触摸屏的采样也做得非常不好。如果在屏幕一点上长按的话，可以看到不停地漂移。看来，这触摸屏的确是不咋样了。那么该怎么办？更换触摸屏？可是别的厂家都没有做这个尺寸的。因此现在的这个触摸屏再怎么烂，也别无选择，只能忍受。所幸的是，产品并不是直接使用微软的Explorer，而是自己编写的UI程序，因此还可以将所有的图标扩大化来规避这个触摸屏的固有缺陷。但这UI程序的图标是段伏枥从网上搜来的，精度本来就不怎么样，这么一拉伸，就显得更峥嵘了——或是可以说，和这个板砖般的外壳更相配了，无愧为山寨之王的旗号。
在关于批量产的方面，黄华中倒是显露了作为技术人员的谨慎，他并不同意500片电路板全部贴完元器件：“老武啊，这个500片要是全部贴了，那风险就太大了。万一有问题呢，那个麻烦就大了，还要一片一片修。”
武总有点不相信，问道：“你不是说这次的设计不会有任何问题吗？”
“我可以肯定，以我们的技术，这设计是绝对没问题的。但要是人家工厂做板做得不好呢？板子有短路什么的呢？”
武总似乎放下了疑心：“哦……你是担心工厂没做好啊……”
黄华中肯定地说：“那是，以前我们做产品的时候，设计非常完美，结果就败坏在这工厂上，搞得我们后来返修了很多板子。”
但武总还是有点疑虑：“但你说只是先贴十来片试试，我又不好和严董交待。因为我和他说过，我们的是完整的成熟的产品，他才舍得花钱投产的。”完整的？成熟的？就这破玩意？武总你也太会忽悠了吧。
黄华中略微思索，给武总出了个主意：“这样吧。我们先贴100片，如果没问题的话，再将剩下的400片也贴了。这样的话，既降低风险， 对严董也有交待。进可攻，退可守。”
武总想了想，觉得这确实是个不坏的主意：“嗯，那就这样办。不过为了不让严董怀疑，我还是让他备500颗AU1200主控芯片。”
黄华中对此也深表赞同：“好，那就这么办。”
两人的对话是在黄华中的办公室，而黄华中的办公室向来都是不关门的，再说两人的说话声也确实不小，所以段伏枥听得也一清二楚。如果仅仅限于产品这个方面，段伏枥更倾向于黄华中的做法，毕竟没有第三版没有测试过，直接上500台实在太过冒险。
这天下午，黄华中问段伏枥：“好像张文香已经回去了差不多一周了吧？”
段伏枥想了一下，回答说：“嗯，应该差不多了。”
“做丧事应该也做完了哦。现在公司也正忙，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不如你打个电话问问看？”
啥？我来打电话？那可不行，一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二是让人家回来，怎么看都是一件得罪人的事。可这是老大吩咐的，不打那也太拂面子了。无奈，段伏枥只好拿起电话打给张文香：“张文香，你那边的事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是张文香憔悴的声音：“还好。怎么了，公司有什么事么？”
自己哪里知道有什么事，俺是打酱油的，只是来试探口气的：“没事，只是打电话看看你怎么样了。”
“哦，好。谢谢！”
不知道还要说什么了，赶快挂电话吧：“没事，就这样了，拜拜！”
只不过没有想到，第二天中午，张文香已经回到公司。人确实已经憔悴很多，本来的黑眼圈更黑了，还肿了很多，看来这段时间没少掉眼泪。黄华中见到张文香，关心地说：“公司没啥事，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吧。”
听到这话，张文香抖了一下，没说太多的话，只是“哦”了一声，算是回应。
段伏枥出去上了趟厕所，回来的时候，看到张文香在等电梯，礼貌性地问了句：“回去了？”
张文香低低地说了一句：“嗯”，叹了口气，有点愤怒地说到：“我差点被老大给气死了。”
段伏枥觉得奇怪：“怎么了？”
“昨天他打电话跟我说，说公司有急事，需要我赶快回来处理。今天早上一早我就坐大巴赶回来，他居然跟我说没什么事，让我回家休息。要知道，这是我爸爸过世啊！我最亲密的人！我就这么赶回来了，却什么事都没有，气死我了！”
“哦……”对于张文香的说法，段伏枥觉得不以为然。因为公司打算小批量生产机器，那么确实需要张文香去整理相应的物料清单。而黄华中让张文香回家休息，可能更多是出于人情方面考虑：一大早就赶过来，并且还发生了这么悲伤的事情，人肯定是疲惫不堪；以这样的状态来进行工作，效率估计不咋地，也容易出错。与其勉强工作，不如回家休息，黄华中这样的想法也无可厚非。但在张文香的眼里，事情却变了另外一个味道：不是说公司有事情要忙吗？我好不容易赶过来，你却让我回家休息？你这是耍我呢还是？
段伏枥本来想为黄华中辩白几句，但看张文香现在的心态，估计说什么也听不进去，于是便只好作罢。等张文香进了电梯，便踱回办公室。
只不过段伏枥没有想到，张文香对黄华中的成见如此之深。第二天中午，大家一起去吃中饭。和往常一样，张文香自己带饭，所以没有随行。吃完之后，老柳和黄华中要去补皮鞋，而沈俊和曹燕呢想要去换一件昨天买的衣服，所以只有段伏枥一人回去办公室。刚走到办公室门口，还没打开门，就听见武总和张文香的对话声。
武总对张文香说：“虽然这次只贴了100片，但物料还是要以500套的数量来准备。”
张文香回应到：“其实我觉得挺奇怪的，为什么这次老大只打算贴100片。”
“没什么好奇怪的吧？他说为了保险。”
张文香压低声音：“其实我觉得没那么简单。我觉得这机器没什么问题，之所以只出100台，是他们想借此要挟你。如果你不答应他们的要求，他们剩下的400台就不给你做！而你之前又交了100台给严董，剩下的如果交不出来，那问题就大了。”
武总有点半信半疑：“可如果我将板子所有的都贴了，组装起来不就行了吗？”
“不行！因为程序是加密过的。如果没有老柳进行加密，那么这是跑不起来的。”
武总恍然大悟：“哦，这样子……”
张文香继续说到：“武总，你一定要防着他们。剩余的400套的物料，绝对不能放在公司。要是到时候他们偷偷将这些物料给卖了，那么损失就大了！”
武总一听，觉得也非常有道理：“嗯，这听你的。那这些物料我就放到严董公司的仓库去。”
这些话听在心里，段伏枥觉得总不是滋味。虽然并不知道武总和黄华中他们有什么过节，但张文香你这样的说法，除了火上浇油，还能起到什么作用？在武总面前这么起劲地嚼舌根，你觉得很有意思吗？即使黄华中匆匆叫你回来，你心有愤恨，也不能这样借机报复吧？退一万步来说，现在公司刚刚起步，即使有什么成见，不也是应该暂时放下，先将公司搞起来吗？张文香你说的话，除了加深武总和黄华中两人的隔阂，对公司还有什么好处？张文香你心里到底想什么？
听到段伏枥的开门声，两人顿时停止了交谈。段伏枥坐回位置，什么也没说，因为觉得自己说的再多也是乏味空白的。算了，这些自己管不了，该怎样就怎样吧。段伏枥沮丧地趴在桌子上，就当什么都没听到一般，开始睡起中午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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