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棘轮 比萨

2018年12月6日，全球学术界、科技圈与区块链行业，都被一则消息震惊：

5天前，著名美籍华裔物理学家、丹华资本创始人张首晟猝然离世，享年55岁。

张首晟曾提出拓扑绝缘体理论、量子自旋霍尔效应，发现“天使粒子”……每项研究，都足以载入物理学史册。许多人，都把他视为未来的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

在科学家身份之外，张首晟也是一名天使投资人。他创办的“丹华资本”，成为沟通中国与美国科技行业的桥梁，并广泛布局区块链行业。

有人说，张首晟不仅发现了天使粒子，更是推动了中国科技和区块链行业进步的天使。

01 猝然离世

“我们怀着无比悲痛的心情通知您，我们的挚友及创始合伙人张首晟教授于2018年12月1日骤然辞世。”

今日早间，丹华资本通过电子邮件宣布。消息一出，举世震惊。

张首晟是著名美籍华裔物理学家，今年55岁。对科研工作者来说，他正年富力强。

而他在纽约州立大学石溪分校读博时的老师杨振宁曾评价，他获得诺贝尔奖，“只是时间问题”。

如今，张首晟的英年早逝，让人扼腕叹息。

张首晟祖籍高邮，1963年生于上海，15岁考入复旦物理系。

1993年，张首晟开始在斯坦福大学物理系任教，三年后成为斯坦福大学最年轻的终身教授之一。

此后，张首晟研究团队提出“量子自旋霍尔效应”，并与多个团队联合发现了手性马约拉纳费米子的存在，在物理学世界影响甚大。

在学术研究之外，张首晟也始终关注科技产业的发展。2013年，张首晟与其学生谷安佳联合创办了丹华资本。近两年来，丹华资本频频布局区块链项目。

“In math, we trust（我们信仰数学）！”在张首晟看来，区块链利用数学，解决了困扰人类已久的信任问题。

就在今年5月，他还在贵阳数博会亮相，表示比特币只是区块链的开端，接下来重要的是，要在整个区块链的发展中找到内在的统一。

今年5月，张首晟亮相央视《对话区块链》栏目

张首晟的离世，引发了全球范围内的哀悼。

在中国，新闻很快登上了微博热搜，阅读量过亿；腾讯新闻为张首晟制作了专题；百度百科将其页面变为黑白，以示哀悼。

“他对真理的追求，对科学的贡献，将被永远铭刻。”张首晟曾经的导师与合作伙伴、物理学家史蒂文·基佛尔森（Steven Kivelson）发邮件称，张首晟离世带来的损失，是不可名状的。

张首晟的离世，事发突然。无论是丹华资本，还是张首晟的家人，都没有给出其具体死因。有消息称，12月1日，张首晟在斯坦福大学校园内坠楼，警方判定是自杀。

“在与抑郁症斗争的过程中，首晟不幸离世。”张首晟的家人，在讣告中写道。

与此同时，在中美贸易战局势敏感的当下，也有人怀疑张首晟的离世另有隐情。

11月20日，张首晟创办的丹华资本，出现在美国“301调查”名单之中。“301调查”点名丹华资本与毓承资本、元禾控股三家投资机构，指责它们“帮助中国政府转移美国高新技术”。

真实情况究竟如何，外界很难得知。张首晟家人在讣告中呼吁，为已经离世的教授及他的遗属们，保留一些隐私。

这份讣告，用大篇幅的文字，记录了张首晟的工作和家庭生活：

“首晟一直对世界充满好奇，并以科研工作践行‘愈显主荣’的信条。”

“首晟视家庭生活重于一切，与我们共度了许多美好时光。在一次次的家庭旅行中，首晟陪伴我们遍历全球。他曾与我们一同欣赏最瑰丽的自然景观，也常常向我们讲述悠久的历史传说，并鼓励我们发表自己的观点。”

讣告在最后，附上了英国诗人威廉·布莱克的《天真的预言》。

这首诗是张首晟生前的最爱，也诠释了他为何对物理学如此挚爱：

“一沙一世界，

一花一天堂。

无限掌中置，

刹那成永恒。”

02 物理学大拿

提及张首晟的物理学成就，必须先提及一个人——意大利理论物理学家、微中子质量研究先驱马约拉纳。

后者是一个谜一样的人物。他生于西西里岛，数学天赋过人，21岁就加入了罗马大学物理研究所费米团队。

费米在1938年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同年，马约拉纳离奇失踪。

在失踪前的一年，马约拉纳发表了一篇论文，提出在基本粒子“费米子”中，可能存在一种特殊的粒子。它既有阴，又有阳。或者说，它就是自己的反粒子。

这种神秘的粒子，真的存在吗？物理学界此后一直在苦苦追寻。

直到2017年7月20日，《科学》杂志发表了一篇文章。它的作者之一，是张首晟。

文章展示了一项集体合作的结晶。张首晟所在的美国斯坦福大学课题组，与加利福尼亚大学洛杉矶分校王康隆课题组、上海科技大学寇煦丰课题组合作，在拓扑绝缘体和超导体组成的系统中，发现了手性（注：“手性”即粒子与其镜像不能重合）马约拉纳费米子。

张首晟将其命名为“天使粒子”。

中间黄圈即马约拉纳费米子

这个名字，源于2000年小说家丹·布朗的畅销悬疑小说《天使与恶魔》。

书中有一个情节：科学家制造出了“反物质”，随后被杀害，“反物质”不翼而飞。

而这些“反物质”拥有极其强大的能量，一旦与物质相遇，便可以摧毁一座城市。

在书中，这个城市，就是梵蒂冈。

“过去我们认为，有粒子，必有其反粒子，正如有天使，必有魔鬼。但今天，我们找到了一个没有反粒子的粒子，一个只有天使，没有魔鬼的完美世界。”谈及天使粒子时，张首晟曾这样说。

在发现天使粒子之外，张首晟在物理学方面的成就，还包括提出拓扑绝缘体理论，以及发现量子自旋霍尔效应。

拓扑绝缘体是一种特殊绝缘体，内部绝缘，但边界和表面却存在导电的边缘性。2006年，张首晟和他的学生们预言了第一个拓扑绝缘体。一年后，预言被实验证实。

“拓扑绝缘体的概念和烤牛肉是一样的。”张首晟曾通俗解释。他认为，它可以真正走向工业化，解决手机的续航问题。

也是在2006年，他领导的研究团队，提出了量子自旋霍尔效应。它被《科学》评为2007年“全球十大重要科学突破”之一。

它是指，可以利用电子自转方向与电流方向的规律，让电子有序地“舞蹈”，从而减少能耗。

由于在拓扑绝缘体领域的开创性贡献，张首晟拿到了除诺奖外的几乎所有顶级物理学奖项：2010年的欧洲物理奖，2012年的美国物理学会奥利弗· 巴克利奖、国际理论物理学最高奖狄拉克奖，2013年的尤里基础物理学奖前沿奖……

2014年11月3日，他与两位科学家Kane、Mele一起，分享了2014年度富兰克林物理奖。爱因斯坦、居里夫人、爱迪生，以及杨振宁，都获得过这一奖项。

从2006年到2017年，11年间，张首晟在物理学上成就卓越。

“11年其实不算长，但我们三次预言成功。在我的人生当中，以后回忆，这或许是最辉煌的11年。” 在一次采访中，张首晟说。

他仍然保持求知的纯粹心，说自己坚持做研究，是因为“我们须知，我们必知（Wir muessen wissen, wir werden wissen）” 。

“作为一个物理学家，我觉得人类文明最高的建树还是科学真理。”他说。

03 区块链布道者

张首晟寻找到的天使粒子，有何应用？

天使粒子的发现，改变了量子计算的科研方向。以往，学术界认为，量子计算机每增加一个有效的量子比特，就需要配套10~20个不直接参与计算的纠错量子；而天使粒子自带纠错功能，这就大大降低了量子计算机的研发成本。

在历次区块链峰会上，张首晟常常提及，互联网、区块链行业常用的多项安全加密协议，都与量子计算息息相关。区块链将与量子计算，在矛盾中发展、共存。

一方面，量子计算超强的计算能力，很可能会导致很多在区块链世界通行的加密协议失效。而另一方面，量子计算的出现，可以促进人工智能技术的发展，而区块链则可以为人工智能提供数据市场，并从量子计算的发展中受益。

在张首晟看来，区块链可以为人工智能提供大量的数据。“现在社会对于数据的所有权定义非常模糊，平台拥有用户的数据，形成了许多数据孤岛。同时，平台也可能泄露用户隐私。”

“区块链可以将数据确权到个人，并建立起新的数据共享机制——既保护个人隐私，又向有需要的第三方共享数据。”张首晟说。

“这种技术，依靠一个奇妙的数学算法——零知识证明。”张首晟说，“今后，整个人类的金融与数据市场，都将建立在数学之上。我们的信任机制可以完全建筑在数学上——In math，we trust！”

这句“In math，we trust”，成为激励很多人进入区块链行业的名言。

作为一名物理学家，张首晟常常将区块链的共识机制，类比为热力学中的“熵减”过程。熵，是热力学中表征物质状态的参量之一，表示物质混乱的程度。而区块链通过凝聚共识，由无序到有序，实现了“熵减”。

“物理世界总是自发走向无序，生命世界总是自发走向有序。”张首晟说，“区块链的共识类似生命系统，达成共识，自己的熵值减弱，但也使周围的系统熵增加。比特币耗电挖矿就是一个例子。这是区块链的代价，但和别的系统相比，这个代价还是很小的。”

一直以来，张首晟都在关注着中国区块链行业的发展。早在2016年3月的博鳌亚洲论坛上，张首晟就提出，区块链创新已经在硅谷涌现，区块链对互联网未来发展意义重大，对中国的未来，也意义重大。

在科学家之外，张首晟的另一重身份，是硅谷知名的风险投资家。

2013年5月，中关村发展集团到斯坦福大学参观，张首晟作为校方代表出面迎接。4个月后，张首晟与其斯坦福的学生谷安佳联合成立了投资机构——丹华资本。

“丹”取自斯坦福大学的别译“史丹福大学”，“华”取自中华。丹华资本，意在连接斯坦福大学和中国。

早年，张首晟曾在斯坦福大学担任创业导师，并作为天使投资人，成功地投资了Vmware。这是一家提供全球云基础架构和移动商务解决方案的厂商。2007年，Vmware在纽交所上市。这笔投资为张首晟带来了百倍的回报。

如今，在丹华资本的投资版图中，区块链是一个重要的方向。

公开资料显示，丹华资本公开投资了113个项目，其中区块链方向65个，占比超过57%。

这其中，包括公链项目NEO、ArcBlock、IOST，以及聊天工具Telegram、稳定币项目TUSD、应用类项目哈希世界、游戏项目氪星球等。这些项目团队，遍布全球各地。

“区块链的每条赛道，基本都有丹华资本投资的项目。”一位业内人士告诉一本区块链记者。

在张首晟的讣告中，他的家人节选了《天真的预言》最广为人知的四句。

如今，我们将诗中的另一段，献给这位举世闻名的物理学家、天使投资人与区块链布道者：

“

谁曾嘲笑纯真的信任，

就将面临岁月与死亡的嘲讽。

谁曾质疑年轻的信仰，

就将永远埋葬在陈腐的墓穴。

谁真正尊重纯洁的信念，

就终将战胜地狱与死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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