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花落知多少--记念我的大学

(一）并非情书

阳光明媚，我伸出手去遮挡，手却渐渐消失在阳光里，就是在这样一个午后，我决定用铅笔记录心中的花儿，那些花儿是细碎的、繁复的……
    樱花大片大片地盛开，肆意的绽放，没有一朵羞涩。我似乎从中看到了它们最初的样子，含苞待放，一朵一朵，仿佛只为了去赴一个盛大的宴会，在某个春天轰然开放。风吹过的时候，漫天飞舞，尽情妩媚，一场突然而至的樱花祭，美得让人感伤，花开花谢一瞬间，让人惆怅却无力挽留。
    我在此中见了很多不想见且不必见的人，我只知道他们是曾经出现在我生命里的人，跟他们在一起的那一段肆意疯狂的日子，具体怎么过来的，都有些模糊了。如果看着这些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去细细怀想，我想那应该是一种很疲惫的状态，因为我强行复苏的记忆。我不想这样。我对每个人微笑，把他们敷衍得滴水不漏，因此所有隔山隔水的人都说你怎么一点儿也没变，我还是微笑着沉默。
    当那些樱花倾城一笑，舞影曼妙的时候，我越过众人的身影，静静地看到你到达。所有那些遥远的禁锢着的梦境，还有那些久远到无法回忆的事，在看见你的那一瞬间如铁马冰河闯进来。内心悸动所带来的疼痛漫过身体的每个角落。有时就是这样，记忆会在一瞬之间，还未防备就已来临，让人措手不及。
    一直以来我走在人群中，其实你也在，你和那些陌生人在我身边来往穿梭，即将淹没我，有时候你甚至会轻轻地触碰到我的衣裳。但在今天之前你并不认识我，你从来也没有想象我，因为想象毕竟也有限。于是，永远不会有人知道是你改变了我眼中惯有的冷漠，改变了我一凉如水的生活，改变我落寞寂寥的少年时代。你自己也不会知道你曾经让我每天只做两件事，一件是呼吸，一件是想你。你的身影布满了我的记忆与思维，你的名字爬满我的日记本和封闭的心，无处不在。你的笑容更是我生命中追寻的灯塔。这一切的一切你都不曾知道，但这并不妨碍我这样，可望而不可及地爱着你。
    我一直相信，你的目光可以让我走向天堂，只要你微微停留一下，就可以看见我为你做的一切。我就是这么相信着，固执地。站在教学大楼的顶端，蓝的天，蓝的眼，蓝的幸福，蓝的深蓝，都是沉默高远的。我很想知道那些穿过我身体的风是从哪个地方刮过来的，是否能为我带来爱人的消息。尔后我看见你推着破旧的单车，转身离开，没有丝毫的留恋。夕阳总是把你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我目送你回家，一动不动，直到你的身影再也不见。这样的日子累积地多了，你最终还是离开了狭窄的校园，走出了我的视线。但那个时候你还活在我的记忆里，丰富充盈着我单薄的年华。
    我拼命寻找自己依恋你的理由，结果我一无所获，但我真的能对你袖手旁观吗？问了自己千万遍到哪一天才肯跟你说再见。潮湿的没有温度的风吹在脸上是微微地疼，那种疼痛是明晰的。这么多年了，我一直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我们可以爱一个人，但并不一定要和他在一起，可这样的生活是几近让人绝望的。
    那么，忘记会不会变得比较懂事？好几个春天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过去了，心理的思念渐渐长出了嫩嫩的芽。鹅黄、嫩绿、明媚、繁盛、荒芜、死亡……渐渐什么都没有了，夕阳下的身影消失在迷茫中，刻骨铭心的背影也开始闪烁。人就是这么可怕，善于忘却和冷漠。曾经的爱恋就这样逝去，爱原来是苍白无力的情感，漂白、褪色同时发生。它会散落四方，慢慢地就被时间的河流冲得无影无踪。我最终还是会将你忘记，我和我的爱情都是时间的失败者。很多事转身后就是天空，很多人转身后就是天涯，这让我无能为力，难过心痛得直不起腰。
    花朵不断绚烂天际的春天，你又以一种让我措手不及的方式出现在我的面前，给我一个友好的微笑，陌生人的。我不停地在心里问自己：你喜欢他？你还喜欢他？我沉默，我已经记不起来了，或许我早就遗忘了。我们在饭桌上大口大口地喝酒，你把我当成初相识，性情开朗豪迈的女子，一杯一杯地敬酒。你不知道我喝下去的，却是用无疾而终的爱恋酿制的眼泪。从头至尾，没有故事，于是就无所谓痛苦和无休止重复带来的劫难。我有点醉了，醉在自己的感伤里。
    太阳一点点落下去，彩霞满天，你的声音透过空气和花的间隙传过来。弗朗西丝卡说：花香弥漫，使穿枝拂叶的行人，有泪可落，也不觉得凄凉。我站在离你不远的位置对你微笑，用最优雅的方式。很多美好会像冰一样凝结，像花儿一样开放，这么多年之后你还不知道其实我是你的一个故人。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还未开始便已结束，依旧完美得无懈可击。其实任何一个人都可以独自走到幸福的彼岸，走过了的路淹没在背后的红尘里，而未来的路还长。
    一个人走上回家的路，看街上的车灯，漫成一片海洋，看路边的窗口连成寂寞的黑夜。临走的时候你认真地说：我们都是不怕受伤，不怕艰难，只怕故事的延展，还未跨过那道鸿沟便已结束的人。你忘了，我跟你，两个人，其实并不等于我们。我靠在路灯边上哭，哭着我的陈年旧爱，没有人听得见，我确信昏黄的灯光确实替我隐瞒了一些真实。我只能带着暧昧和难以平复的伤口回家。
    也许，文字中的“你”就是你，只是你永远都不知道。

(二）童话——希望嫁给了幸福

从前在幸福国度，有一个小王子既优秀又英俊，人人都喜爱他。很快王子到了结婚的年纪。他决定离开城堡去寻找一名最美丽的新娘，迎娶她回来做幸福王后。
    他走过了许多地方，有一天他来到希望山谷。山谷的花丛里坐着一位美丽的姑娘。王子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姑娘，她的气质如此优雅温婉，一下就把王子迷住了。王子于是请求她说：
        美丽的姑娘。你愿意做我的王后，和我一起去幸福国度吗？
    姑娘笑了，可是却悲伤的说：王子啊，我是希望公主，从很早起就爱上了您。为了得到能让您钟情的美貌。我不惜与挫折女巫立下协议，将我十年后的生命全交给了她。王子啊您的人生那么久长，我却只有十年。又怎能与您幸福呢？
    说完希望公主伤心的低头掩面。
    王子十分难过，他离开了山谷，心里空荡荡的。
    在小树林他见到了忙碌的松鼠一家。他们正忙着储藏过冬的食物呢。
    松鼠先生停下来看着王子说：这不是幸福王子吗？你为何看起来如此忧伤？
    王子说我爱上里一位动人的公主，可她只有十年生命了。我不能带她回去做我的王后，可我是如此的舍不得她。
    松鼠先生说：乖乖，十年，我都可以看到我的小宝宝长大拉。老实说，我们松鼠这辈子最满足的事就是看着我们的小宝宝在这小树林蹦蹦跳跳，十年对我们松鼠已经足够，真不知道你们人类要那么长久的时间做什么？
    说话间，松鼠太太扔下一个松果。松鼠先生剥开吃了。跳上树说：小伙子知足吧，十年足够做很多事了。也许你们还可以有很多可爱的小宝宝。
    王子觉得松鼠说的对。他赶回那片山谷。
    公主依然坐在花丛中，夕阳在她金色的头发上洒上了淡淡的光圈，她看起来更美了，却更加忧伤。
    王子于是请求她说：
        美丽的姑娘。你愿意做我的王后，和我一起去幸福国度吗？即使只有十年，我想我们依然可以有许多可爱的小宝宝，延续我们的幸福。
姑娘笑了，可是却悲伤的说：王子啊，我是如此的爱您。没有您即使十年也毫无意义。我不惜与挫折女巫立下协议，将我九年后的生命也交给了她。让她免去你生命中的疾病灾苦。王子啊您的人生那么久长，我却只有一年。又怎能与您幸福呢？
    说完希望公主痛苦的掩面哭泣。
    王子十分伤心，他离开了山谷，心里空荡荡的。
    在小溪旁他见到了两尾恩爱的小鱼。他们正准备结伴游向大海。
    小鱼姑娘停下来看着王子说：这不是幸福王子吗？你为何看起来如此忧伤？
    王子说我爱上里一位温柔的公主，可她只有一年生命了。我不能带她回去做我的王后，可我是如此的舍不得她。
    小鱼说：天噢，一年，我们都可以游到印度洋了。老实说，我们鱼这辈子最满足的事就是和心爱的人去探访海洋深处鱼的天堂了，一年对我们鱼类已经足够，真不知道你们人类要那么长久的时间做什么？
    说话间，鱼小伙用嘴轻轻碰了碰小鱼姑娘。她背过去说：王子您知足吧，一年足够做很多事了。也许你们还可以寻访许多有意思的地方。
    王子觉得小鱼姑娘说的对。他赶回那片山谷。
    公主依然坐在花丛中，月光为她美丽的脸庞拢上丝一样的面纱，她看起来更美了，却更加忧伤。
    王子于是请求她说：
        美丽的姑娘。你愿意做我的王后，和我一起去幸福国度吗？即使只有一个月，我想我们可以漫游幸福国度，在每个角落留下我们的幸福脚印。
    公主笑了，可是却悲伤的说：王子啊，我是如此的爱您。没有您那一个月又有何用呢。正巧一位老婆婆为她孙儿的病发愁，我已与挫折女巫立下协议，将我29天的生命也交给了她。让她王子啊您的人生那么久长，我却只有一个月。又怎能与您幸福呢？
    说完希望公主哀伤的哭泣哽咽。
    王子十分痛苦，他离开了山谷，心里空荡荡的。
    在山坡他见到了摇盏的薰衣草家族。他们世代相亲相爱。
    小薰衣草看着王子说：这不是幸福王子吗？你为何看起来如此忧伤？
王子说我爱上里一位善良的公主，可她只有一个月生命了。我不能带她回去做我的王后，可我是如此的舍不得她。
    小薰衣草：真的吗？一个月，我都可以长大向我心爱的那位姑娘求婚拉。老实说，我们薰衣草最大的幸福就是和心爱的人在风中唱歌，一个月对我们薰衣草已经足够，真不知道你们人类要那么长久的时间做什么？
    王子觉得小薰衣草说的对。他赶回那片山谷。
公主依然坐在花丛中，黎明的在她白色的长裙缀闪动的露珠，她看起来更美了，却更加忧伤。
    王子于是请求她说：
        美丽的姑娘。你愿意做我的王后，和我一起去幸福国度吗？即使只有一个月，我想我们可以依偎在我的城堡，唱很多幸福的歌谣。
    公主笑了，可是却悲伤的说：王子啊，我是如此的爱您。没有您即使一年也是种煎熬。我已与挫折女巫立下协议，将我29天的生命也交给了她。让她免却你国土人民的灾祸。王子啊您的人生那么久长，我却只有一天。又怎能与您幸福呢？
说完希望公主绝望的背过脸去。
    王子却没有走开，他哀愁的望着美丽的公主，不愿离去
    一只蝴蝶飞过，它生气的嘟囔我已经看不下去。他指指花丛中一朵洁白的蝴蝶兰说，喏，那是我的爱人。我是朝生夕死的生物，能和我的爱人看到这个黎明已经是天大的幸福了。我们在一起情话说也说不完，连一分钟都舍不得浪费。你们曾经有那么多的时光，为什么却要一浪费呢？
    说话间，那朵洁白的蝴蝶兰腼腆的向蝴蝶招了招手。蝴蝶说，我的爱人在呼唤我了。他优雅的绕着公主和王子转了个圈，代表他的祝福。在蝴蝶的王国，这是极为得体的行礼了。
    王子脱帽向蝴蝶致谢和祝福。
    他握起公主的手说：
        美丽的姑娘。请和我一起去幸福国度，做我的王后吧。即使只有一天。我在幸福国度长大。却远不如松鼠，小鱼，薰衣草和蝴蝶懂得幸福的真谛。你既温柔又善良。难得的是我们互相钟情。这是多么难得的幸福。我却错误的关注时间的长短，一再的错过。若是不幸，即使和日月一样绵长的生命又有什么用呢？如果幸福，即使一秒也可以充实一生。请微笑的答应我吧。你在那一刻的笑容一定向这黎明的太阳一样，温暖我一生的回忆。
    公主看着她心爱的王子，在泪光中微笑的点头。
    连见证过幽幽岁月的太阳也说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笑容。曙光女神也将她的祝福披在这对幸福的恋人身上。那是神的嫁衣。
    挫折女巫也被感动了，她温柔的吻过王子的额头说：人人以为我既邪恶又凶狠，其实这是天大的误解。如果没有我，谁能真正的明白幸福？
    她将公主宝贵的生命和祝福一起送给了这对恋人做新婚礼物。
王子感谢过心怀善意的万物，终于把他心爱的姑娘迎娶到了幸福国度。他们举办了盛大的婚礼。
    挫折女巫在婚礼上许诺每个怀有希望都可以到达幸福。因为希望已经嫁给了幸福。

（三）双生花

风铃叮叮当当，透明的玻璃，小樽似的倒挂。风起人来，只在窗口游离了片刻，便搅碎了它的清梦，也有些零乱，久久都无法平复。
    谁来？我问，却是你。未答言，只是浅笑。
    我们相望，我们对望，只隔着一个转身的距离。有些东西是无法拒绝的，看见自己的你真实且美好地站在那里，就是没有办法毫不犹豫地转身。我穿白色的T恤，你却是一袭黑衫，亚麻的，露着肩。我看你，你仰脸向天，模糊的确良姿态，忧郁的侧面，明艳的胭脂。你说：“看到你真好，看见你驿动的心会想到停靠，不再漂泊，不再流离失所。”我笑了，轻声地说：“一个人如若无望，她便时常会仰望天空，以为那是希望的温度，你是那个人吗，那个人是你吗？”然后我一起沉默，放任自己的情绪在无边的夜色里泛涌，直至落泪。
    我起身去照镜子，镜面上蒙着素白的灰，你漠然地站在我身后，我们黑夜的眼睛里都有着无限精致又似曾相识的落寞，目光所至的地方都有一种旁人看不见的苍白。我大口大口地喝冰水，你喝啤酒，所有清凉的液体进到身体里，先凝成一块冰，再一点一滴地融化到每个角落，开始阴暗晦涩地疼。我偶尔抽烟，你迷恋烟草的味道无法自拔。指间香烟的生命燃烧殆尽后变成零星的死灰，忧伤如水一样漫过我们的身体，让我们几近窒息。我写字，你只把日子刻在心里，我们在分崩离析的疼痛中一起支离破碎。我微笑，你面容天真荒芜，我知道在多样表情的背后，我们都在悄悄地想念，悄悄地回忆，悄悄地流泪。
    我们相同，又不尽然，或者说我们其实都是行走凡尘的俗人，只是行走的方式有所不同罢了。尽管如此，我一直把你当成我不离不弃的朋友。无数个安静的夜里，我们互相依偎着取暖，成全着彼此的倾诉。可是面对你，我依然不知道应该拥有怎样的灵魂。你从来没有想过要左右我，但你摆布了我的情绪，让我心酸地认识到我们除了彼此，什么都没有，空空如也。
    我们都是对许多事晓之甚明的女子，可是太多的时候不喜欢说出来。即使我们相依为命也从不说。就像现在，我们其实都很想找对方说说话，很想很想，可是又不知说什么才好，只好如同黑夜一样静默。这样的沉默丝毫不会让人觉得陌生，反而很理所当然，还固执地相信即便如此也是好的，因为没有人会比自己更了解对方。
    我在白天和你一起隐居，你在夜晚同我一起放逐。
    我是你，你是我美丽心情中裂变出来的灵魂容颜。你是我，我是你心灵深处沼泽盛放的纯白野花。我们同时在夜的深处呼唤对方“我最最亲爱的，我们都不要孤单。”

（四）我和思念在地上

亲爱的祖母：    
    清晨，我看见一个神情落寞的女孩子，她穿过后门那条荒废了好久的小路，到后花园里去了。她真会选，那儿已经是春天的花园了，很是热闹。里面的杂草长得老高老高，还散发着香气。花儿很美也很香。我们家的那只老猫还在其中窜来跳去地和蝴蝶嬉闹呢。小小花园生气盎然，让人心情特别开朗，我高兴得都忘了那个女孩子。我心里一直想着您，想让您也看到这么招展的盛春。我慌忙地跑回家叫您，可是草突然遍地都是，覆盖了来时的那条路。它们又那么高，我被困在里面了。我急得在园里大叫，却没有任何回答。我找不到您，急得都快哭了，您也不找我了吗？我感到害怕……    
    尔后，瞬间清醒，原来只是作了一个异常辛酸而又美丽的梦，我好久都没有梦到您了，您在天堂还好吗？我好想念您，我和思念一直在地上，您看到我们了吗？    
    起床的时候用咖啡杯泡一杯茉莉香片，茶香溢满了我的整个屋子，一如从前。只是那个满头大汗，奔前跑后，大口大口糟蹋茶的小姑娘已经不在了，她现在是个大姑娘了，在芳醇的气息中站在窗前看外面，那梢头忽现的杨柳色让她想起了草长莺飞的童年，想起了你们一起种的花儿，一起编的草帽，一起做的风车，还有一起唱的歌儿……这时候她的嘴角总是不自觉地上扬，一脸的明媚幸福。可是当她走出屋子感受到若有若无的清冷阳光，看见高大冰冷的洋房，还有表情冷淡的陌生人时，心就突然变得忧伤起来。    
    她一直不快乐，总觉得被整个世界遗忘抛弃了，没有人会记得她，没有谁会真的把她当真，异常地孤单。她太想念您了，因为您是她记忆里仅存的欢乐。自从您走后，那些如花似梦的岁月，纯真明朗的笑容她再也没有经历过了。如是她更加想念您了，想念您的字字句句。     您曾经说过她是命中注定要幸福的女孩子，她还清楚地记得您说这句话的时候正在为她梳头，乌黑柔软的长发，散发着檀木香的梳子，您那灵巧的手指为她挽出美丽的发髻 ，镜子里娇俏的容颜，早晨近乎透明的阳光，在那一刻仿佛定格了的时间，美仑美奂的幸福融合在一起，搅浑了空气，让她的心都醉了。谁都没有听到收音机里珠圆玉润的唱词：“……如花美眷，似水流年……”一句哀伤的预言。    
    如今，她就坐在那面曾经映照着幸福时光的古镜前，低头摩梭着手中的半截檀木梳子。她相信她一定会遇见你的，另一半梳子不是您带走了吗？她相信您还会用这一把梳子再为她梳头的。她就是这么相信着的。可是亲爱的祖母，您又在哪里呢？您在天上看着她吗？您看到古镜里那张素净的脸了吗？    
    里面的她已经褪去了稚气，长成大人了。这是多么值得欣慰的事情啊，可是她眼里的哀愁那么深，那么浓，几乎都化不开了。您看到了吗？她好想您的。每次回到这里她又是高兴又是伤心，总会忍不住掉下泪来，但她真的很听您的话。您告诉她别哭，要坚强一点，再坚强一点。她一直没忘，真的。只不过她偶尔也会有些小脆弱。譬如说她大口大口吃雪饼的时候，想到您做的烙饼，眼泪不自觉地就流了下来。她只是想看看您的面容，听听您的声音，她想得心都痛了才明白什么是事与愿违，才懂得一切都是那样渺茫，遥不可及。她一个人行走，一个人思考，一个人应对生活的意外。总会变得有些笨拙，不复从前的灵敏。在凡尘里走得久了，她眼睛里渐渐有了可能再也去不掉的浑浊，不复从前的明澈。您别怪她好吗？这几年她反复听一个叫孙燕姿的女孩用一种特有的慵懒且干涩的声音唱一首叫《天黑黑》的歌。在一个明媚的春日午后，她突然明白了歌中传唱的情感，胸中溢满了幸福，感觉您就在她眼前，对她微笑，一如当年。于是她知道了，您在看不见的地方对她微笑，从未远离。她就枕着你嘴角的微笑安然入睡，沉沉地睡去。她决定要好好地活着，替您活着。总有一天她会像您一样对生活怀着美好的希望，尽管那些希望都是些平凡且琐碎的事。您要看着她活得更独立些，指给她看阳光如花绽放，尘埃落定，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行么？    
    岁月静好，现实安稳，总有一束阳光在温暖那些渐渐远去的日子。她知道您的世界跟她的已经大不相同了，让我告诉您要幸福安康，和乐安详，也希望您能祝她幸福，她会想念您的，满心期盼下回能在梦里看见你。
    祝好。                   
                                                小璇                    
                                                春暖花开的日子

（五）我们一家人

窗外有一株高大的玉兰树，爸爸你曾经告诉过我那是一株奇怪的先有花后有叶的植物。看它们尽力舒展占据大片的天空，那么多簌惨白的玉兰花，造成一种繁茂的假象，确实把我的视觉刺伤了。这让我想起了我们家的那些花儿。很快地，长日将近，随之而来的夜晚静谧富饶，适合万物生长。我的思念就是在这样的夜里成长，开始绵延不绝。
    广播里传来平静淡漠的声音，是天气预报啊。一天之中也只有这个时刻我才会彻彻底底地安静下来。其实我也只关心一个城市的天气，我单纯地只想知道家里刮不刮风、下不下雨，如果下雨，会下几寸。毕竟这是惟一我每天都能得到的关于你们的消息。我不能说我每天都在想你们过得好不好，但生活中太多平淡琐碎的事情会让我想起你们。我不想把这些事情一件一件地告诉你们，回忆这些事情就好像是在一点一点地蚕食我自己，我更害怕我现在正在过的生活不能让你们满意。于是我在你们打来的电话中越来越多地表现出沉默、聆听，尽量避免泄露太多的真实。听到你们小心翼翼地在电话那头儿找话题，我心里特别难过。我有大片感情要倾诉，但我却只是不说话。不是你们成全不了我的倾诉，而是时间褪去了我最初的模样，我已经不再是那个让你们引以为傲的小小女儿了，给不了你们想要的骄傲，我觉得很对不起，没办法面对你们，跟你们风淡去清地说话。而且我担心你们知道真相之后会比我更失望，更伤心，不想这样的事发生，因此我宁愿什么也不说。
    我每天要花去你们大把大把的钞票，吞噬你们的青春和健康，强迫你们无休止的忙碌和劳累。你们看着年轻的我微笑，我内心波澜壮阔，表面却不动声色。想到你们离衰老越来近，离死亡越来越近，我的心就开始一点一点地往下沉，一直沉到无底的深渊，再也看不到阳光，万劫不复。
    当我还是个孩子的进时候，路过商店总是想要那个最贵最美的音乐盒。你们总是会满足我，很慷慨地买给我，让我得到我想要的。这个时候妈妈你还会拉拉我的小衣服，说：“我得把你伺候好，免得将来你怨我，不养我。”我总是掩着嘴偷偷地笑，真就以为妈妈你是害怕被我抛弃的，在你们老去的时候。其实那个时候我总想跟你们说：“不用担心，待我长大了我会在你们门前种下一棵丁香树，还要笑着对你们说‘感谢你们给了我生命’。”可不知为什么，我还是什么都没说。你们就不停地跟我讲一个众所周知的故事：从前，有一个小伙子爱上了一个年轻美丽的女子，而这个女子实际上是魔鬼的化身。她要小伙子去把母亲心挖出来给她吃。小伙子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手捧着母亲的心奔向女子，结果在路上摔一跤，手上捧的心被抛出了好远，却依然跳动着，还在问：摔疼了没，我的儿？……我明白你们是想要告诉我，天下父母疼爱自己子女的心是一样的，所以我长大了即使再乖张怪异，要掐挣脱束缚追求个性，在你们面前我是绝对的安安静静，诚惶诚恐。
    你们是平凡的父母，你们告诉我学习要努力踏实，生活要平淡知足，个性要优雅成熟，思想要诚恳善良。我纵始不能同意你们说的每一条生活经验，但是我不能否认你们这些生活的信念在我成长过程中是起了多么多么重要的作用啊。我爱你们，但我不会表达，我只会把这种感情藏在心里。如果要我把感情表露出来，即使是买束花给妈妈，买把剃须刀给爸爸，我都会觉得自己很矫情，让人受不了。
    我的老爷爷和老奶奶，他们都还好吗？以前你们第个星期会带着我去看看他们的，帮爷爷搬搬花儿、弄弄草儿，帮奶奶洗洗耳恭听衣服、刷刷碗，满院子的和乐融洽，一种简单的幸福，我想你们是在以身作则，教会我饮水思源的道理吧。我自己明白，在你们还能为我创造一点条件的时候，我得利用你们给的这些条件把自己变得丰富充盈起来，历练成为一个也能创造物质条件的人，而我能开始创造的时候就是让你们获得安乐幸福的时候了。那个时候你们流逝青春和生命都会有归宿，都会有价值。其实生命也就是这样一代一代的延续。幸福就是这样一辈一辈地传给下一代，如此反复，生命就会川流不息。
    想到这儿我突然觉得身体里有某种跋扈的快乐就要抑止不住了。起身望向夜的深处，天空很美丽啊，漂亮得连空气都变得越来越冷了，天气寒冷，我并不是很讨厌，你们要注意加衣，好好保重身体。鼻间充斥着某种淡淡幽香，不同于玉兰的浓郁，它们来自阳台上的丁香花，那种甜香的花气让人安然，我要去睡了。真希望你们能到这儿来，如果你们来了，如果你们在春天来了，你们就可以看见海，因为这里春深似海，还漾满我的思念……

(六）蝎之女，狐之恋

命属天蝎的女子，爱上并践行着狐狸一样的恋情，一个干净利落的题目。
    当时桌上有一杯茶，悲壮的绿茶，它们在杯底尽情地舒展着妙曼的身姿和哀愁。
    狐狸对小王子说：“请你驯养我吧。”驯养，你从来不知道这个词原来可以这样用，有一种不再孤独的温暖。可是，天蝎座特有的敏感让你隐隐感到这句话似乎是一个悲剧的开始，因为一种细微的疼痛向你袭来，轻轻敲击着你的骨髓，漫过你纤细的身体，到达每个角落。
    小王子驯养了狐狸，也有人携百川、纳东海来到你的身边，驯养了你。
    狐狸从众人纷乱的脚步中听出小王子的召唤，雀跃欢欣。你走在盲目匆忙的街头，一眼就能从行人中认出爱人的模样。你也能越过众人的声音，静静地听到爱人到达。在这个时刻，你一定对狐狸的喜悦和幸福感同身受，看你低下头去，给了自己一个温暖的微笑。
    狐狸看到小王子的金发，恋上了有相同颜色的麦子，甚至还喜欢上了风吹麦浪的声音。你亦然，对与爱人有关的一切是格外的依恋，反复地在心里温习，把它们练得同呼吸一样自然熟悉。你闻到了爱人常抽的那种香烟，即使只有若有若无的一缕，也芬芳了你的整个季节，连爱人毫不犹豫转身的地方，都充斥着你流连的脚步。
    小王子明白“驯养”的道理之后，发现自己被自己的玫瑰驯养了，然后离开了狐狸。关于那只狐狸的命运，固执地相信，它会沉湎于爱人的颜色无法自拔，孤单地行走在守望的麦田边，任由思念绵延不绝，最后在麦田边被猎人射死，孤单地死去。这是你对狐狸的了解所致，还是对自身命运的一种预见呢？
    你的爱人在驯养了你之后，没有丝毫留恋地转身。你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在他离开的地方沉默，哀悼着陈年旧爱，一个人伤悲。任由往事以汹涌的姿态把你覆盖，然后如水一样流过你素白的皮肤，指间燃烧殆尽的香烟变成了零星的死灰也没有办法填满半点快乐。
    你是天蝎座的女子，深秋初冬出生的孩子，浸染了秋的萧索、漠然、宽容和冬的清冷，明明是无情冷漠的，对任何事情都带着季节落在骨子里的清凉印记，为什么这只狐狸偏偏落入心怀，让你念念不忘？难道在这只狐狸身上你看到了自己最初那真实的情怀？
    其实爱情在你这样性情孤傲女子身上发生，会如同六月飞雪一样让人为之动容，为你欢呼，想要祝你幸福。你给的是全部，要的只是唯一，但最终你还是没有棋逢对手。眼泪就要掉下来了，你却睁大眼睛，看到了这个世界由清晰到模糊的整个过程，还让心瞬间清澈明晰，真是难得！
    你这样悟性极高、懂爱的女子，让人欢喜，让人心疼。爱和恨在你心里都是极端，原本害怕你会没入恨的深渊无法自拔，你却说爱太多了你恨不起来，你宁愿同那只狐狸一样选择继续去爱，成全爱人去追逐更多的幸福，即便你自己是如此贪恋看见爱人时那快要窒息了的甜蜜。你慢慢坚信不曾遗忘就是幸福的，爱情似乎已经停留在你的心里成了永恒。那么亲爱的你认为你自己是幸福的吗，你和你的狐狸都是幸福的吗？如果是，为什么还常常一个人在午夜昏黄的路灯下哭泣？
    你这样满怀期待又极度绝望天蝎座女子爱上一个人，用尽全身的力气都没有得到想要的幸福生活，却依然穿上最漂亮最华美的衣裳，虔诚地为爱人祈祷祝福，不断地对陌生人微笑，不去跟任何人提起伤痛。真的，为你扼腕叹息，举手加额都不如你风淡云清地一笑。你真是心似琉璃，内外明澈的好女孩。在这样一个春深似海的午后，与其说是被你眼中绝望深沉的爱震撼了，倒不如说是为你宽容似海的胸襟所感动，如此耀眼，如此明亮。这是一种品德，美好的。
    懂爱的狐狸，天蝎座的女子，你们赠我以如此琼瑶，那么我应该回报你们什么呢？
    泪，为你们无疾而终的爱恋，潸然而下……

(七）旧欢

墙壁上的时钟滴滴答答，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昏黄的路灯斜射进来，微弱的光也确实刺伤了我的视觉，无法成眠。恍惚间只听得见自己的跳，一下一下，在时光的河流上舞蹈。在凌乱的地板上随手拿了张唱片，坐在路灯制造的阴影里静静等待。如水的音乐开始流动，空气顿时就失去了单一的味道，整个房间充满了复杂的暧昧。
   歌者王菲，唱的都是一些老歌，来自灵魂深处的声音，慵懒散漫，还带着无法修饰的精致和冰冷。不知道为什么，开始觉得心慌，一切丰富且深刻的情感在她那如游吟诗人一般地浅唱中似乎都能找到归宿，而且让听者不自觉得同频共振。太久没有听歌了，这样的亲近和直接让我有些措手不及。听歌动情本不是什么难事，可害怕自己会爱上这些歌，然后再也没有办法好好地生活，于是开始拒绝。
   给自己冲一杯咖啡，这样的咖啡就是情调的象征了，它只是一种情绪。礼物、照片、紫晶坠子、背包、饰物卡片、日记、海报、旧磁带、小说、信纸塞满了空余的空间，拥挤且杂乱无章，一如我的思绪。我开始整理它们。
   堆了满满一抽屉的信件，各种各样的信封，迥异的笔迹，有的还没有贴邮票。和隔壁班那个很有文采的男孩子通信，也跟同坐在一个教室里的女孩子写信。真不知道那个时候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热情和耐心，能乖乖地坐在座位上一封封写信。可文字的纸张都太过苍白脆弱了，不能承受太过深沉的情感，更无法阻止友谊走向消亡的命运。那些从心灵到笔尖都许诺要细水长流的人又有几个还在身边呢？他们大多同那些美丽的信笺一样，慢慢安眠，渐渐如画，最后消失不见，没有任何的意外。可泛黄的纸页居然能承受我们如此多的过往情怀，现在揣摩起来还是觉得有点不明就理。
   放在墙角的那一大摞杂志，都有些破损了。那是看了整整三年的《萌芽》。当时学校对面的小报亭一有新的期刊出来，就迫及待地买下。在回家的路上时常会经不起诱惑，随便找了棵梧桐树坐下，听到风吹树叶的沙沙声，静静地翻阅。直到太阳一点一点落下去，彩霞满天，回家的路灯亮起来，才想到要离开。然后带着一些难以平复的心悸和疼痛回家。那个时候的收集仿佛已经超越了单纯的喜欢，更像是一种坚持，对某些清澈信念的珍重。只是后来，清澈，这个词，渐渐落满了灰尘，有了再也不掉的浑浊，又或者是文字进入了让人反感的套路，越看越觉得索然寡味了，找不到曾经的感觉。只只剩下那些旧杂志，上面落满是灰尘毫无声气地躺在那里。
   目光所至的地方有一张旧照片，自己背着一个大布包骑在一辆破旧的单车上，脸上的笑是无忧无虑地那种，充满了生命的张力。很怀念我的旧单车，它已经完全不知下落了。以前骑着它横冲直撞地去学校、麦场、乡间小路，还固执地相信没有到不了地方，有一种义无反顾的豪情。那个帆布包本来是军绿色的，现在都有些泛白了，里面装着过去在学校里面写的作文。
   在这个房间任何一块地方都保留了太多曾经的记忆。虽然每个人都难以做到自始至终的不离不弃，但我一直没有办法把弃绝做得毫不犹豫。这样的念旧，只不过是心底深处的不安全感在作祟罢了，可这些旧物真的让我觉得安心。它们见证了我最初的岁月，它们让我知道我长成为今天的模样其实是有迹可循的。尽管这些轨迹已经在慢慢褪色。也许等到某一天身边一个人也不剩的时候，这些旧物留在身边，用来追忆，用来寄托过去那些馨香而且温情的瞬间，这是一种不忍，这又是多么的好。心中的珍惜之感异常的清晰，王菲的歌于我，也是旧物，一切，不容易啊，不容易。
  “……时间是怎么样划过我皮肤，只有我自己最清楚。让我亲手将这样的感触写一封情书送给我自己，感动地要哭，但就没哭，不失为天大的幸福……”我觉默地记得从前那些歌，把头埋在双臂形成的半弯里，听这些歌在耳边摇曳，渐渐入睡，沉沉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