锻造互联网青铜时代

李学凌

最近我一直在研究互联网公司上市的细节。虽然目前还没有更多的资料，但是通过研究新浪和搜狐的招股说明书，我们能够真实地看见互联网发展真实的一面。

4月分，NASDAQ暴跌，虽然不是急转直下，但是也跌掉了三成多，损失惨重。前几天yahoo在中国正式成立办事处，雄心勃勃地进军中国互联网市场。当时我问起，YAHOO是怎么看待NASDAQ股票狂跌的状况。这位YAHOO全球业务的主管想起了一句中国俗语“淘尽狂沙始到金”。有生命力的公司最终会活下来。

但是互联网已经度过了它的黄金年华。

互联网的发展不是线性的积累，而是社会资本的总爆发，已经不是欧几里几何的范畴。NASDAQ股票衰退之后，整个互联网行业开始倒退。可能有人不喜欢倒退这个词“低速发展阶段”这样的形容可能大家都比较能够接受一些。从一些融资的经验来看，互联网投资人对NASDAQ的坏心情，直接影响了他们投资的热情，投资的数额和对股份的要求，都到达的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一些互联网公司开始因为资金的原因开始倒闭，那些没有成熟思想的年轻人，开始四散奔逃。这是我们下半年可能遇到的最多的新闻。

互联网经济的发展和它的衰退一样，都不是线性的。所以我认为，互联网不会像人们想象的那样慢慢进入白银时代。没有明显的过渡，互联网经济直接退化到一个需要肉搏的青铜时代。

大的软件公司开始转型，但是马上遇到没有办法预料的亏损。现行进入互联网行业的公司，可能因为资金原因，得不到更长的发展时间，而面临不得已的倒闭风潮中。

我知道，我的这篇文章的读者，大部分还在大学里上学。所以我觉得，对互联网经济一个清醒的认识，对他们来讲至关重要。大学里的学生有许多开始因为互联网的急速发展，而不甘心在学校里学习“与商业无关的东西”他们更愿意休学出来，在互联网发展最好的年景，实现自己一生的梦想。

是的，互联网经济是我们有生之年，第一次遇到的整个世界经济的大震荡。但是，我想告诉你们的是，满地黄金的年代已经过去。

先让我们冷静下来，用心看看新浪网和搜狐是怎样在网络的残酷竞争中，艰难地存活发展的。

新浪网、搜狐、网易全都被列入“依靠广告生存的网站”（Advertising based company）。搜狐也老实地承认“搜狐的收入主要依靠在线广告”。1998年搜狐在线广告收入大约分别占搜狐总收入的75%，1999年上升到93%。搜狐的业务很大程度上是期望扩展中国的在线广告业务，而收入的完全依赖于在线广告。

我们可以看到这两年搜狐真实的广告收入：1997年7.8万美元，1998年47.2万美元，1999年161.7万美元。细心的读者可以看看搜狐以前向中国新闻界公布的收入数字，一定能看到许多有趣的东西。以前新闻界都说，网络经济的概念虚。看了这些数字，我们就会发现，概念还是比较实在的，数字更虚。

1998年搜狐的花费在研发、市场、行政费用方面花费了100多万美元。1999年这个数字一举超过500万美元。

搜狐无奈地告诉股民：搜狐公司从创立开始，到了严重的亏损，和流动现金的减少。截至1999年底，累计净亏损540万美元。而搜狐“没有已经取得的赢利能力”，“将会在2000年，及以后的财政周期内继续遇到净亏损的问题”，并且“在可以预见的未来将一直持续亏损”。并且，“这些亏损的数额预计将会比目前的还要高”。搜狐的最后一句说明可谓“伤心欲绝”：“在未来，即使搜狐真的有一些赢利，也不能保持赢利状态，或者扩大赢利规模”。

新浪网的日子也不好过，新浪的定位不是门户网站。一般人理解，新浪首先要把自己做成门户网站，但新浪网在招股说明书里，反复强调自己是“在线媒体网站”，虽然偶尔，新浪也提到自己是门户，但是相对“网络媒体公司”这个概念而言，门户提的相当少。这说明了新浪网对未来发展的想法，也因此面临难以逾越的障碍。

新浪网预计在NASDAQ预计销售股票400万股，实际销售了460万股。实际回笼资金大约7200万美元，成绩可谓不错。但是在招股说明里，新浪也坦言“自从新浪网建立，我们就遇到了严重的亏损和不良的现金流量平衡。”

新浪此次上市的普通股为，460万股；新浪保留的普通股为，39857909股。上市股票约占新浪保留股份的10%。所有的普通股中不包括2000年2月4117888股的普通股票期，也不包括平均价格为4.66美元的4483334股期权股票。新浪此次上市的股票大约占全部股票的10%，也就是说，新浪上市当天，全部的市值大约在7亿美元左右。

这是新浪成功的一面，但是如果我们看见新浪的财务报告，就会发现，新浪亏损的数额是“业界领先”，是我们目前见到的最严重亏损。

新浪网的收入状况：

1997年94.2万美元，毛利61.7万美元

1998年249.9万美元，毛利182.5万美元

1999年282.7万美元，毛利32.2万美元（没错，就是这个数字。）

王志东认为，新浪网的收入不高，是因为新浪网上市的财务比较严格，新浪网的收入中有一部分是“以物易物”的形式获得的。两个公司交换一些广告或资源，但是没有真正发生货币的交易。1999年下半年的收入中，“易物”收入也只占到新浪网收入的4.4%，王志东认为他们的这个数量是比较低的，他说，另一家准备上市的网站，“易物”交易占到了20%以上，水份就比较大。

1999年新浪网的市场营销费用为140.5万美元，研发费用151.2万美元，管理费用为208.5万美元。一只蜕了毛的老虎，和猫的感觉差不多。因“沙正治”等人的人事变动和上市费用造成的“管理费用”暴增，是新浪亏损的大头。

“我们从来没有过赢利能力。直至1999年底，我们的累计亏损达3870万美元。我们预期在未来的36个月内，会继续亏损。这些费用主要花费在市场营销、人员雇佣和品牌策略中。总之，我们不能确定何时我们能够开始获得赢利的能力。如果我们不能获得赢利的能力或者不能维持这种赢利能力，我们的普通股票将会受到打击。我们未来的主要收入依靠广告的销售，但是在大中华地区，互联网广告收入还没有被证明是一个有效的收入来源。我们的收入增长依靠广告销售收入和电子商务收入。”这种口吻，我们已经多次听到了，每一次从不同网站的嘴里说出来，都还是让人“揪心一痛”。

虽然新浪网以后的收入增长可能来源于网络收益，但是看看从1996年网站创立开始，新浪的收入情况，就可以明显地看出一个奇怪的现象。

新浪的招股说明书里明明白白地写着：“直至1999年底，广告收入占19.9%，电子商务收入占到0.6%软件收入占到79.5%。1999年下半年，广告收入占63.5%电子商务收入占1.6%软件收入占34.9%。新浪希望在未来，广告和电子商务收入上升，而软件收入将保持现状或下降。”

软件的收入居然占到新浪总收入的80%左右，新浪到底是一个软件公司，还是互联网公司，我们必须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从1996年到1998年，新浪网没有任何网络广告收入，1999年网络广告收入也仅有可怜的56万美元。而软件收入，1998年是249.9万美元，1999年的软件收入是224.8万美元。看了这些数字，有一个业界同仁开玩笑说：新浪网，看上去是一家饭店，实际上收入的是买布鞋的钱。此言不虚。

从新浪网和搜狐的例子，我们可以看到，互联网公司目前的赢利模式都非常虚无缥缈。根据Forester research公司的调查，中国在线广告市场1999年的营业额约有800万美元。Zenith Media公司估计，中国全部广告市场1999年的总营业额超过41亿美元。比例之低令人心寒。这还不是最可怕的问题。资料显示，美国目前的网络广告只占到了传统广告的4%。美国目前网络发展的状况以相当不错，不知道中国的网络商务环境要多少年才能达到现在的规模，毕竟网络硬件和GNP成长的速度远没有虚拟的网站那么快。按照今年的广告额的4%计算，几年后中国的网络广告额也就在1.6亿美元左右。充其量也只能够养活两三家大型网站。到底谁能笑着拿到自己巨额的股票资产，仍是未知数。

网络广告绝对不是支持网络公司发展的良好平台，在这几年内不是，在未来的几年内也不会是。而目前门户网站的主要赢利手段都是依靠网络广告，而一个市值十亿美元的网站，要依靠几个公司的广告支持，才能在财务上“好看一点”，这是一个很悲哀的结局。NASDAQ对中国互联网经济的影响已经不断加强。这是一个必然的过程。

传统工业几十年的积累，都投入到互联网行业，这个行业的投入产出比，总会有一个无法平衡的时期。以前我们有有一个名词叫作“行业剪刀差”，现在这个名词又重新复活。

互联网目前是一个依靠信心支持的行业，一旦这样行业有什么风吹草动，投资商都会撒腿开遛。对一个新兴的行业来说，这是一个沉重打击。

所以如果读这篇文章的读者中有一些人正准备在互联网行业创业。那么我有一些经验可以告诉大家。现在的互联网，再也没有当初丁磊和王志东他们遇到的那种机遇了，没有可能一夜暴富。请时刻记住，现在的互联网是一个青铜时代。热武器已经消失，再没有可能，不伤一兵一足，得到天下。

我这样说，并不是说，互联网行业已经没有机会。

互联网行业是我们这个社会，150年内能够遇到的最好的机会。150年前，工业革命开始，可惜的是那时候我们还没有出生。但是我们可以骄傲的和我们的子女说，我们遇到了自有人类社会以来，最激动人心的年代。

我们没有赶上第一拨，也没有赶上第二拨。我们遇到的是前所未有的挑战，必须血肉相搏才能生存。

如果互联网经济是一出三国演义的话，现在早已不是董卓进京的天下大乱时期，吕布已经开始出人头地了。但是真正的枭雄还在当着一个不起眼的小官。

像工业竞争到达一定的规模之后那样，互联网的进入门槛已经不在适合个人创业。请不要以为自己有一个好的主意，就可以纵横天下。要向对待一个真正的商业那样去看待互联网。

换句话说，你必须赢利。要像一个传统小企业那样，能够养活自己。我们发展需要风险投资的支持，需要亏损经营许多年，但是请记住，我们的核心竞争力，在于我们所创建的公司的赢利能力。“我们绝对能够生存，是因为我们要发展才不得不亏损壮大。”这是我希望听到的最理智的思考。如果你的公司能够在没有风险投资的支持下，健康的发展好多年，那么你就是这个青铜时代的产儿。你是真正能够活到赢利那一天的公司。当互联网能够繁荣到白银时代，你发展的巅峰才真正到来。否则，多学一些基础的课程，抛开工商管理的破书吧。没有在市场中摔打过的人，看哪些劳什子没有作用。他除了教会你怎样注册一个自己的公司外，没有任何现实的好处，而这些，都是代理公司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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