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逢春

(106)

“长个了吗？”华妹第一句话竟然是问候了一下我的个头儿。

就像男人都喜欢有漂亮脸蛋的姑娘一样，姑娘们大都喜欢高个子男生。难道华妹突然问起我的身高，是在对未来男友进行筛查？我有所怀疑。

“长了点，目前刚达到根号三。”我有些哀怨，个子天注定。也不知对于伴侣的身高，华妹那里的及格线是多少。

“1.7320508075689....”华妹如珍珠落玉盘般咕噜了一大段数字。

“我勒个去，你手上拿着计算器呢？”

华妹调皮道：“没呀，要不再给你背个圆周率证明一下？”

我拍打脑门：“奥，我想起来了。高中那会儿咱们有次玩游戏，输了的人表演节目。别人要么唱歌，要么讲笑话，只有你背了个圆周率，一口气能背到了200多位，令所有人刮目相看。”

“我也就这么个特长。”手机那边传来华妹爽朗的笑声。

圆周率背这么溜，数学却总是考个位数，对得起祖冲之老先生吗？我真想挖苦一下她，不过我忍住了。

“腿也特长。”我调侃道。

许是有着昔日同桌的感情基础，即便多年未见，与华妹聊起天来却也不显生分。仓皇减弱了不少，无所忌惮便增加了几分。

“哟，你这大学霸还有油嘴滑舌的一面。记得上学那会儿，你都很少正眼瞧我，只顾闷着头算题。”华妹故作哀怨。

我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鼓足勇气，试探道：“其实老是偷偷看你的，你没注意罢了。”

“啊？那你都看出了点什么？”华妹错愕道。

“发育得很好。”

人一旦得意就容易忘形，说完这话我就后悔了。与华妹这才刚续上前缘，彼此还没有熟络到可以无所顾忌开玩笑的程度。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华妹那边愣了半晌，而后有些结巴道：“我去…你是姚博启吗？我别，别认错人。”

“sorry 啊，吓到你了，开个玩笑。”我报以哈哈大笑，缓解尴尬。

“倒不至于被吓到，姐大风大浪见多了，不过由你嘴里说出来，我倒是蛮惊讶的。”

男人总归是要成长的，由单纯变猥琐，由清新变油腻，由勇往无前到瞻前顾后，由心怀天下到惦念房价......

岁月蹉跎，我已经不再是从前的那个我，华妹倒是还像从前的那个她。

挂掉微信语音之前，华妹问了我一个特别难回答的问题：「你为什么突然记起了我？」

是呀，茫茫人海，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失联五六年，突然像着了魔似的找寻人家，我要说别无所图，任谁也不信。我必须给出一个礼貌又不虚伪、合理又不俗气的解释。

我搜肠刮肚，遣词造句，最终给华妹解释说：「冬日的一个午后，我正酣睡，你突然就闯进了我的梦里，像只精灵一般。」

许是华妹把“精灵”听成了“幽灵”，她说她浑身哆嗦，直起鸡皮疙瘩。末了，她还数落像我这样的好学生总喜欢整一些虚头巴脑、让她捉摸不透的话。

有些看似无心之举，实则是蓄谋已久。有些人看似愚笨，其实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华妹看破不说破是种智慧，我点到为止也是种智慧。

（107）

别人在听说我是个程序员后，大部分都夸赞「哇，你好厉害，工资很高吧」，而华妹的反应竟然是「肯定很辛苦吧。」

瞬间，我热泪盈眶，如久旱的大地迎来春霖一般。当然，上述描写是艺术的夸张。不过，对于我来说，华妹的一席话让室外的气温至少升了二三十度。好吧，更夸张了。

总之，一番畅谈，我对华妹是更加喜欢。

不过任凭深夜思绪千千万，表白这事儿一定要谨慎再三。从我有限的几次追姑娘的经历来看，表白从来不是进攻的冲锋号，它是胜利后的凯歌。

犹记得大一刚入学那会儿，我在选修课上认识了一个萌妹子。在多次照面后，我终于鼓足勇气要来了对方的联系方式。

又在网上跟妹子聊了一个多月，于一个风和日丽的周末，我成功地将妹子约出。为了有足够的泡妞资金，我从银行里取出了积攒多年的压岁钱。坐在银行柜台前，我一边数着钱，一边想象着和妹子钻小树林的场景。

我们去南锣鼓巷游玩，坐了人力黄包车，转了胡同老巷，吃了灌汤包，还互相拍了照。归来后，我自认为和妹子还能再发生点什么。

午夜十分，寂寞撩人。 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夜不能寐，于是头脑一热，通过短信给妹子发去了几百字的表白情书。

我寻章摘句，大表爱意，静等丘比特之箭射中。次日，却收到了妹子发来以虽然但是造句的好人卡。那时年轻，不喜持久战。郎有情，妾无意，郎便爱咋咋地。妹子对我没意思，我也就没有再做过多的打扰。选修课也只在最后期末考试的时候去了一次。

后来自我反思，之所以那次表白被拒，是因为我错误地估计了敌我形势。在敌方战略企图不明的情况下，我贸然出击，提前奏响了进攻的冲锋号，以至于全军覆没。

自古表白多白表，短信表白最傻吊。

多年之后，在求爱战场上历经磨练的我，面对华妹，肯定不会再犯原来那样的低级错误。如果哪天表白的时机到了，我定会手捧鲜花，站到她面前，争取一举拿下。

前缘已续。此后，我与华妹在微信里经常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几年后大家都变得成熟了些许。她询问我对她的印象，我自然是掏心又掏肺，不带保留地赞叹一番。也许是礼尚往来，她也高度评价了我。

我时不时会表达一下对她倾慕之情，对于我的调戏，她也是欲拒还迎。我对很多人献过殷勤，说过很多阿谀的话，当下我只想讨好她。

献殷勤的程度时急时缓，大多时候与体内荷尔蒙含量成正相关。细水长流，期待华妹能赐我一场欢喜。

（108）

一把年纪了，追姑娘肯定不能成为生活的主旋律，我还需要赚钱糊口。潜龙已经准备就绪，周末的年会上将会飞龙在天。

别人惦记年会上的终极大奖，而我却担忧自己负责的模块。每每遇到线上bug，我心跳就会加速。如果周围还有一群人在围观，情况会更甚。

按照部门规定，潜龙上线后，我们一线开发必须24小时处于电话可接通状态。山雨还没来，我这里早已风满楼。真佩服像大飞哥那样的大佬，遇事儿从不慌张，谈笑间就把问题解决完毕，甚是轻松。

康神群发了一封绩效评估邮件，嘱咐大家先进行自我评估。朗云对于优秀员工从来不吝啬，好的绩效就会有丰厚的年终奖。来朗云的第一年，也不知道公司能给我发多少。

这一年，大家实在是太累了，加班加点地赶工期。潜龙内测已经完成，已知的重要漏洞都被修复。大家这才松懈下来。

接下来的重头戏要看运营团队，真希望潜龙能有一个好的市场表现，好让大家近一年的努力不白费。

行政小姐姐制作了一些形如「潜龙出渊，必上九天」的标语张贴在各个项目组，鼓舞人心。大飞哥从淘宝某位算命大仙那里求了几道名为「老君在此，bug回避」的符文，以期上线顺利。

我拍了几张组内备战潜龙上线的照片发在了朋友圈。旁人都热衷于谈论大飞哥那几道搞笑符文，而华妹却在状态下评论：「你怎么没出镜呀？」

我回复道：「改天让你看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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