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噢，对了，昨天我去找候坡老师谈判时，却被你的数据吓到了。”弗洛格老师点了一下巴哥奔的临鸾，“果然，-3236，告诉我，你是如何做到顺利完成魔鬼任务并实现超越的？说实话，就连不苟言笑的候坡老师也大惊失色。”

“唔~错~误~”

“呵呵，一开始我也怀疑是数据错误，但候坡老师调出了你的运动轨迹，居然在三个信号屏蔽的区域待过，而其中一个位置显示数据急速飙升。能告诉老师这是为什么吗？”

“唔~~~”

“嗯，老师不为难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等你哪天想说了再说。”弗洛格老师温和地摸了摸巴哥奔的头，笑道，“就像这金色发卡和青色耳坠，看上去都来历非凡。呵呵，其实老师只是想告诉你，短时间内候坡老师不会再为难你了，好好努力吧！”

有那么一刹那，巴哥奔突然产生一股迫切想要将一切告诉老师的冲动，可笨拙的嘴唇却吐不出一个音。

略一迟滞，倾诉的欲望就此消失。

跃回宿舍，刚到半空，再次觉察耳坠微震。

伸手触碰，无声无息。

宿舍空无一人，径直进入书房。哪怕四周无人，这密闭的小空间内的感觉仍令人安稳踏实。

趴在面前这枚巨大而柔软的米白色龙蛋上，好想舒舒服服发会儿呆。

闭上眼，伸手触碰耳坠，一篇故事浮现在眼前，上面用蓝色、紫色、红色、绿色与黄色勾勾圈圈出许多改动的地方与备注。

耐着性子大致过了一遍，心中稍作梳理，故事梗概如下。

黄昏，一头千角兽落单了。

她忘了自己是在什么时候偏离了族群，也忘了接下来该往哪儿飞，只记得自己是从南海出发的。

茫然中，她从高空降落下来，飞向不远处那片森林。

森林里的飞鸟见了她，纷纷向四周避让，频频冲她鞠躬。

森林里的野兽见了她，匍匐在地，不敢抬起头来。

就这样，她在森林里生活了下来。渴了就饮山泉水，倦了就在瀑布后的山洞里栖息。平日大部分时候都站在山冈上高鸣，或是站在梧桐树上眺望着九州八荒。

百鸟都将她当作凤凰，将洞口摆满衔来的灵芝。

百兽都将她当作山神，在冈下献上叼来的野兔。

可千角兽始终不明白大家做这些究竟是什么意思，因为除了清澈的醴泉，她什么也不需要。

直到有一天，森林里来了头假冒的貔貅，颐指气使地要求大家必须每日给它献上臭鼬三只。

当它听说千角兽的存在后，惶恐不已，生怕对方有天过来揭穿自己的本来面目。

于是它埋伏在洞口，趁千角兽回来时发起偷袭，一口咬伤对方羽翼。

千角兽立即飞入半空，一直朝远方的昆仑飞去，再也没有回来。

挺有意思的，有点像爸爸跟自己说的一个故事，具体内容想不起来了，只记得里面好像有一种叫鹓鶵的鸟儿。

不过，这只千角兽也太骄傲了吧，难道她不懂得适者生存的道理吗？

在液态网络中，禽鸟恶兽缠斗不休，又怎么可能遇到一个没见过的怪兽就心甘情愿俯首称臣的？

这只千角兽也不跟大家建立连接，作为一个孤独的个体生活在拥有广泛连接的千禽百兽网络中，被挑衅、受伤害都是迟早的事吧？

就算不受伤害，没有遗传变异，没有新物种诞生，最终也是死路一条。

感觉我彻底被弗洛格老师洗脑了，为何满脑子都是这些奇葩想法？

是的，我同意，诸行无常，不断创造与毁灭或许才是宇宙的真谛。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任何一个生命想在世间存活得更久一点儿，都得靠“幸运”二字苦苦支撑。

其实，从另一层面上说，千角兽已经很幸运了，至少刚开始进入森林时，唬得百鸟百兽一愣一愣的，还把她当作凤凰或山神呢。

至少比我好，在柔性世界里，没人拿我当回事。

当然，我也算幸运的，至少目前为止是这样。

突然发现下方一行蓝色小字：青格郎当，请抽空渲染，谢谢。蓝因絮果。

哦，原来是项任务。

可渲染究竟是什么，具体需要做些什么？

捏住耳坠，两眼一青，再见《弹灵手册》，粗略翻过前两张表格，来到第三张，也是自己所能看到的最后一张。

弹灵	X级：灵力值在40-80之间
赤灵	飞行者：司感受
橙灵	知秋者：司现实
黄灵	建设者：司构建
绿灵	创想者：司创造
青灵	打磨者：司去糙
蓝灵	统筹者：司筹谋
紫灵	忧郁者：司抵触

看别人的都清楚，但青灵这一项实在令人挠头。

如何才算除坯、补孔、打磨呢？

不自觉地按住耳坠，内心默念“橙墨以对”。

“何事？”

“手册。”

“自己悟。”

“唔~”

耳坠悄无声息，默默将手放下，好吧，那就按我的理解来。

黄昏，一头千角兽落单了。

… …

当大家纷纷衔来灵芝、献上野兔时，千角兽明白了自己的使命。

“群鸟听令，大雁飞往不周山，潜鸟去往昆仑山，白鹭去天山，鹧鸪去蓬莱，林鸱去方壶，翠鴗瀛洲，找寻与我长相相似的圣鸟，回来禀报。”

“领旨。”

“群兽听令，豺去黄山，狼去庐山，虎去泰山，豹去华山，熊去衡山，鼬去嵩山，猫去恒山，貂去雁荡，同样，找寻与我长相相似的圣鸟，回来禀报。”

“遵命。”

当大家被派出去后，一头假冒的貔貅趁虚而入，却在第一时间落入千角兽早已布设的陷阱，再无人见过它第二面。

一年复一年，一日，白鹭带回一对摇摇晃晃的小兽，黑背白腹，趾间有蹼，自称企鹅，它们分别被派往星球的两极，就此杳无音信。

然而，千角兽的诚意打动上天，在她的梦里收到一个画面，除潜鸟外，其余飞禽走兽正在归途。

潜鸟灭，昆仑绝？

千角兽立即明白这个信号，去昆仑。随即一跃而起，没入苍空。

写完后又看了两遍，微微有些得意，如果爸爸知道我写出这么棒的一个故事，会不会觉得又惊又喜？

心念一动，故事嗖的一声消失无踪。

茫然间，耳坠震动，眼前浮现一条消息：收到，谢谢。蓝因絮果。

原来如此，跟爸爸发电子邮件一样有趣。

任务完成，接下来可以好好发发呆了。

正想着，一股暖流从后背传来，书页迅速合拢，巴哥奔松开耳坠。

“师父。”

没有回音，难道我误会了？

不对，这股真气搞得嘴里咸咸的，还有一股子鞋拔子味儿往脑门上窜，不是他是谁。

噢，想起来了。

按住胸口，默念“不忍”。

“别分心，坐稳，盘腿结印。”

巴哥奔连忙盘腿坐好，左手高举兰花指放于额头，右手兰花指捏住双唇。

“师父，为何又给我传功力？”

“废话，刚给你双鞋垫就拿去狂跳三万次！四位师兄加起来也没你一人淘气！看来女弟子真不能瞎收！哼！”

“可我觉得自己恢复得不错。”

“哼！凡人医师炼制的充沛丸能顶何用？还是师父的功力靠谱！再给你传三年的罢，省着点儿用，你的额度所剩不多了。”

“谢谢师父。”

“嘴倒是挺甜的，等有空记得回来看看师父，顺便带点解馋的玩意儿，我爱吃麻辣的。”

“呃~好!”

“不对，你头顶、胸口、丹田都有明显阻滞，都是何物？尽快除下！”

“好。”

巴哥奔忙把金色发卡、红宝石项链摘下挂在墙上，将枯木雕从怀里掏出放在一旁，只留下僧衣与耳坠。重新盘腿结印。

“好，顺畅多了。为师告诫你一句，不明物品万不可收，尤其是那只木雕。”

“为何？”

“每件物品都各有灵性，相生相克，不一而足。你现在拜我为师，且已拥有七年功力，无需借助过多外物。那件沫蝉木雕我握着十分烫手，应属邪物，避开为妙。”

“哦。”

“为师只是点到为止，具体收与不收，如何使用，全在于你。要说身上的相克之物，无人比得过你丁忍师兄，现在不也活得挺滋润么，呵呵呵。”

“嗯？”

“好好休息吧。”

“从前，有一只小白兔，她很想吃萝卜。”

“可是这萝卜实在是太大了，她根本拔不起来。”

“于是她叫来了一只鸡和一个猴子。”

“猴子就把鸡毛给拔光了。”

“哈哈，爸爸你好坏！故事接龙不是这样玩的！”

“故事接龙嘛，就是要出人意料才好玩呀，你说呢？”

“嘻嘻，也对，那我接着说！于是小白兔只好又叫来了两个老头。”

“第一个老头把手搭在萝卜上，第二个把手搭在前一个老头的屁股上。”

“他们使劲一拔，萝卜拔出来了一半。”

“可第一个老头的裤子也给拔下来一半，露出半个屁股。”

“啊哈哈哈！第二个老头说，都怪你刚才放了个响屁！”

“第一个老头转身给了第二个老头一巴掌，俩老头打了起来。”

“于是小白兔、鸡和猴子赶紧来劝架，结果反被俩老头打伤，它们跑去找老太太诉苦。”

“老太太说，老头子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不过你们仨要不要过来一起打麻将？”

“于是小动物们就跟老太太们打起了麻将，没多久，两个老头鼻青脸肿地回来了。”

这时，妈妈正好走进卧室，一手拿着药膏对着自己说：“来，奔奔，过来擦红霉素软膏。”

爸爸继续道：“第二个老头说，老太婆，家里还有没有红霉素软膏？那老头的屁股上长了颗痘痘。”

巴哥奔一边擦药一边接口道：“老太婆说，没有了，如果你能网一只金鱼回来的话，或许还能跟它许个愿望。”

“于是俩老头去河边网鱼，结果还真的网到了一条金鱼。”

妈妈忍不住插嘴道：“你俩在说渔夫和金鱼的故事吗？”

“妈妈别插嘴！然后呢，那只金鱼吐出了三把斧头，一把金子做的，一把银子做的，一把铁做的，问他俩，哪一把是你们的？”

“俩老头说，这年代谁还用斧头砍柴？不过你要是能给我们两张电影票倒是不错。”

“金鱼有些脸红，因为她不知现在没人用斧头了，于是她吐出了三张电影票，一张是金子做的，一张银子做的，还有一张是纸做的。”

“第一个老头说，这只金鱼不会是大傻子吧，于是转身回家了。”

“第二个老头拿起那张纸做的票看电影去了。”

妈妈忍不住再次插嘴道：“电影演的是什么？”

自己和爸爸齐声道：“从前，有一只小白兔，她很想吃萝卜。嘿嘿嘿嘿嘿。”

醒来时嘴角仍在上扬，这个梦显得那么伸手可触，差点儿就骗过自己，当作真实的记忆碎片保留下来。

唯一的漏洞是，自己的自闭。

虽然常跟爸爸玩故事接龙，却是以另一种方式，笨拙的在写字板上打出字母，艰难发出一个个音，好半天才能接上一句。

为了照顾自己的情绪，爸爸也会说得很慢很慢，妈妈自然更插不上什么话。

为了节省时间，大多数情节都一笔带过，草草结束，别说玩梗，就连基本的连续性都很难保证。

从书房出来，宿舍依然无人，也不知她们是回来又出去了，还是压根没回来。

来到坎迪宿舍，意外发现她在。

“我去找过你两次，你都不在。”

“唔~”

“我是想约你去主城逛逛，有兴趣吗？”

“唔~”巴哥奔用力点了点头。

“还不算太晚，走！”

坎迪将书往山坳一扔，拉着巴哥奔朝窗外跳去。

奇怪的是，坎迪并未朝学院大门跳去，反而带着巴哥奔顺着学院大道径直来到伊拉斯蒂克的中庭。

前面稀稀拉拉十几个孩子在排队，却不知在买什么，更前方，一棵澹烟笼罩的巨树，伊拉斯蒂克的标志性建筑。

“还好赶上了，要知道，出云树只有周末才对外发射，而且仅限前150名，幸亏今天出去的人不多。”

“唔~”

“一会儿进到树洞你要当心，一共是红黄蓝黑四枚果实，拧那个黄色的，记住了吗？握住，转半圈即可。”

“唔~”

巴哥奔不自觉地摸了摸写字板，本来想问这四枚果实分别是何用途，可转眼就轮到她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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