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为实(2)：介绍Windows的窗口、消息、子类化和超类化

这篇文章本来只是想介绍一下子类化和超类化这两个比较“生僻”的名词。为了叙述的完整性而讨论了Windows的窗口和消息，也简要讨论了进程和线程。子类化（Subclassing）和超类化（Superclassing）是伴随Windows窗口机制而产生的两个复用代码的方法。不要把“子类化、超类化”与面向对象语言中的派生类、基类混淆起来。“子类化、超类化”中的“类”是指Windows的窗口类。

0 运行程序

希望读者在阅读本节前先看看"谈谈Windows程序中的字符编码"开头的第0节和附录0。第0节介绍了Windows系统的几个重要模块。附录0概述了Windows的启动过程，从上电到启动Explorer.exe。本节介绍的是运行程序时发生的事情。

0.1 程序的启动

当我们通过Explorer.exe运行一个程序时，Explorer.exe会调用CreateProcess函数请求系统为这个程序创建进程。当然，其它程序也可以调用CreateProcess函数创建进程。

系统在为进程分配内部资源，建立独立的地址空间后，会为进程创建一个主线程。我们可以把进程看作单位，把线程看作员工。进程拥有资源，但真正在CPU上运行和调度的是线程。系统以挂起状态创建主线程，即主线程创建好，不会立即运行，而是等待系统调度。系统向Win32子系统的管理员csrss.exe登记新创建的进程和线程。登记结束后，系统通知挂起的主线程可以运行，新程序才开始运行。

这时，在创建进程中CreateProcess函数返回；在被创建进程中，主线程在完成最后的初始化后进入程序的入口函数（Entry-point）。创建进程与被创建进程在各自的地址空间独立运行。这时，即使我们结束创建进程，也不会影响被创建进程。

0.2 程序的执行

可执行文件（PE文件）的文件头结构包含入口函数的地址。入口函数一般是Windows在运行时库中提供的，我们在编译时可以根据程序类型设定。在VC中编译、运行程序的小知识点讨论了Entry-point，读者可以参考。

入口函数前的过程可以被看作程序的装载过程。在装载时，系统已经做过全局和静态变量（在编译时可以确定地址）的初始化，有初值的全局变量拥有了它们的初值，没有初值的变量被设为0，我们可以在入口函数处设置断点确认这一点。

进入入口函数后，程序继续运行环境的建立，例如调用所有全局对象的构造函数。在一切就绪后，程序调用我们提供的主函数。主函数名是入口函数决定的，例如main或WinMain。如果我们没有提供入口函数要求的主函数，编译时就会产生链接错误。

0.3 进程和线程

我们通常把存储介质（例如硬盘）上的可执行文件称作程序。程序被装载、运行后就成为进程。系统会为每个进程创建一个主线程，主线程通过入口函数进入我们提供的主函数。我们可以在程序中创建其它线程。

线程可以创建一个或多个窗口，也可以不创建窗口。系统会为有窗口的线程建立消息队列。有消息队列的线程就可以接收消息，例如我们可以用PostThreadMessage函数向线程发送消息。

没有窗口的线程只要调用了PeekMessage或GetMessage，系统也会为它创建消息队列。

1 窗口和消息

1.1 线程的消息队列

每个运行的程序就是一个进程。每个进程有一个或多个线程。有的线程没有窗口，有的线程有一个或多个窗口。

我们可以向线程发送消息，但大多数消息都是发给窗口的。发给窗口的消息同样放在线程的消息队列中。我们可以把线程的消息队列看作信箱，把窗口看作收信人。我们在向指定窗口发送消息时，系统会找到该窗口所属的线程，然后把消息放到该线程的消息队列中。

线程消息队列是系统内部的数据结构，我们在程序中看不到这个结构。但我们可以通过Windows的API向消息队列发送、投递消息；从消息队列接收消息；转换和分派接收到的消息。

1.2 最小的Windows程序

Windows的程序员大概都看过这么一个最小的Windows程序：

这个程序虽然只显示一个窗口，但经常被用来说明Windows程序的基本结构。在MFC框架内部我们同样可以找到类似的程序结构。这个程序包含以下基本概念：

窗口类、窗口和窗口过程
消息循环

下面分别介绍。

1.3 窗口类、窗口和窗口过程

创建窗口时要提供窗口类的名字。窗口类相当于窗口的模板，我们可以基于同一个窗口类创建多个窗口。我们可以使用Windows预先登记好的窗口类。但在更多的情况下，我们要登记自己的窗口类。在登记窗口类时，我们要登记名称、风格、图标、光标、菜单等项，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窗口过程的地址。

窗口过程是一个函数。窗口收到的所有消息都会被送到这个函数处理。那么，发到线程消息队列的消息是怎么被送到窗口的呢？

1.4 消息循环

熟悉嵌入式多任务程序的程序员，都知道任务（相当于Windows的线程）的结构基本上都是：

任务收到信号就处理，否则就挂起，让其它任务运行。这就是消息驱动程序的基本结构。Windows程序通常也是这样：

GetMessage从消息队列接收消息；TranslateMessage根据按键产生WM_CHAR消息，放入消息队列；DispatchMessage根据消息中的窗口句柄将消息分发到窗口，即调用窗口过程函数处理消息。

1.5 通过消息通信

创建窗口的函数会返回一个窗口句柄。窗口句柄在系统范围内（不是进程范围）标识一个唯一的窗口实例。通过向窗口发送消息，我们可以实现进程内和进程间的通信。

我们可以用SendMessage或PostMessage向窗口发送或投递消息。SendMessage必须等到目标窗口处理过消息才会返回。我试过：如果向一个没有消息循环的窗口SendMessage，SendMessage函数永远不会返回。PostMessage在把消息放入线程的消息队列后立即返回。

其实只有投递的消息才是通过DispatchMessage分派到窗口过程的。通过SendMessage发送的消息，在线程GetMessage时，就已经被分派到窗口过程了，不经过DispatchMessage。

1.5.1 窗口程序与控制台程序的通信实例

大家是不是觉得“例程1”没什么意思，让我们用它来做个小游戏：让“例程1”和一个控制台程序做一次亲密接触。我们首先将“例程1”的窗口过程修改为：

然后，我们创建一个控制台程序，代码如下：

大家能看懂这游戏怎么玩吗？首先运行“例程1”wnd，然后运行控制台程序msg。msg会找到wnd的窗口，并将自己的主线程ID发给wnd。wnd收到msg的消息后，会显示收到。这时，wnd和msg已经建立了通信的渠道：wnd可以向msg的主线程发消息，msg可以向wnd的窗口发消息。

我们如果在wnd窗口按下键'1'，wnd会向msg发送消息1，msg收到后会通过WM_GETTEXT消息获得wnd的窗口名称并显示。我们如果在wnd窗口按下键'2'，wnd会向msg发送消息2，msg收到后会通过WM_SETTEXT消息修改wnd的窗口名称。

这个小例子演示了控制台程序的消息循环，向线程发消息，以及进程间的消息通信。

1.5.2 地址空间的问题

不同的进程拥有独立的地址空间，如果我们在消息参数中包含一个进程A的地址，然后发送到进程B。进程B如果在自己的地址空间里操作这个地址，就会发生错误。那么，为什么上例中的WM_GETTEXT和WM_SETEXT可以正常工作？

这是因为WM_GETTEXT和WM_SETEXT都是Windows自己定义的消息，Windows知道参数的含义，并作了特殊的处理，即在进程B的空间分配一块内存作为中转，并在进程A和进程B的缓冲区之间复制数据。例如：在1.5.1节的例子中，如果我们设置断点观察，就会发现msg发送的WM_SETTEXT消息中的lParam不等于wnd接收到的WM_SETTEXT消息中的lParam。

如果我们在自己定义的消息中传递内存地址，系统不会做任何特殊处理，所以必然发生错误。

Windows提供了WM_COPYDATA消息用来向窗口传递数据，Windows同样会为这个消息作特殊处理。

在进程间发送这些需要额外分配内存的消息时，我们应该用SendMessage，而不是PostMessage。因为SendMessage会等待接收方处理完后再返回，这样系统才有机会额外释放分配的内存。在这种场合使用PostMessage，系统会忽略要求投递的消息，读者可以在msg程序中试验一下。

2 子类化和超类化

窗口类是窗口的模板，窗口是窗口类的实例。窗口类和每个窗口实例都有自己的内部数据结构。Windows虽然没有公开这些数据结构，但提供了读写这些数据的API。

例如：用GetClassLong和SetClassLong函数可以读写窗口类的数据；用GetWindowLong和SetWindowLong可以读写指定窗口实例的数据。使用这些接口，可以在运行时读取或修改窗口类或窗口实例的窗口过程地址。这些接口是子类化的实现基础。

2.1 子类化

子类化的目的是在不修改现有代码的前提下，扩展现有窗口的功能。它的思路很简单，就是将窗口过程地址修改为一个新函数地址，新的窗口过程函数处理自己感兴趣的消息，将其它消息传递给原窗口过程。通过子类化，我们不需要现有窗口的源代码，就可以定制窗口功能。

子类化可以分为实例子类化和全局子类化。实例子类化就是修改窗口实例的窗口过程地址，全局子类化就是修改窗口类的窗口过程地址。实例子类化只影响被修改的窗口。全局子类化会影响在修改之后，按照该窗口类创建的所有窗口。显然，全局子类化不会影响修改前已经创建的窗口。

子类化方法虽然是二十年前的概念，却很好地实践了面向对象技术的开闭原则（OCP：The Open-Closed Principle）：对扩展开放，对修改关闭。

2.2 超类化

超类化的概念更简单，就是读取现有窗口类的数据，保存窗口过程函数地址。对窗口类数据作必要的修改，设置新窗口过程，再换一个名称后登记一个新窗口类。新窗口类的窗口过程函数还是仅处理自己感兴趣的消息，而将其它消息传递给原窗口过程函数处理。使用GetClassInfo函数可以读取现有窗口类的数据。

3 MFC中的消息循环和子类化

MFC将子类化方法应用得淋漓尽致，是一个不错的例子。候捷先生的《深入浅出MFC》已经将MFC的主要框架分析得很透彻了，本节只是看看MFC的消息循环，简单分析MFC对子类化的应用。

3.1 消息循环

随便建立一个MFC单文档程序，在视图类中添加WM_RBUTTONDOWN的处理函数，并在该处理函数中设置断点。运行，断下后，查看调用堆栈：

WinMainCRTStartup是这个程序的入口函数。候捷先生已经详细介绍过AfxWinMain。我们就看看CWinThread::PumpMessage中的消息循环：

这就是MFC程序主线程中的消息循环，它把发送到线程消息队列的消息分派到线程的窗口。

3.2 子类化

CWnd::CreateEx在创建窗口前调用SetWindowsHookEx函数安装了一个钩子函数_AfxCbtFilterHook。窗口刚创建好，钩子函数_AfxCbtFilterHook就被调用。_AfxCbtFilterHook调用SetWindowLong将窗口过程替换为AfxWndProcBase，并将SetWindowLong返回的原窗口地址保存到成员变量oldWndProc。上节调用堆栈中的AfxWndProcBase就是由此而来。

可见，通过CWnd::CreateEx创建的所有窗口都会被子类化，即它们的窗口过程都会被替换为AfxWndProcBase。MFC为什么要这样做？

让我们再看看调用堆栈中的CWnd::WindowProc函数：

按照侯捷先生的介绍，CWnd::OnWndMsg就是“MFC消息泵”的入口，消息通过这个入口流入MFC消息映射中的消息处理函数。消息泵只会处理我们定制过的消息，我们没有添加过处理的消息会原封不动地流过"消息泵"，进入DefWindowProc函数。在DefWindowProc函数中，消息会传给子类化时保存的原窗口地址oldWndProc。

CWnd::CreateEx里的钩子会子类化所有窗口吗？其实不尽然。的确，MFC所有窗口相关的类都是从CWnd派生的，这些类的实例在创建窗口时都会调用CWnd::CreateEx，都会被子类化。但是，通过对话框模板创建的窗口是通过CreateDlgIndirect创建的，不经过CWnd::CreateEx函数。

但这点其实也不是问题，因为如果我们想通过MFC定制一个控件的消息映射，就必须先子类化这个控件，MFC还是有机会将窗口过程替换成自己的AfxWndProcBase。下一节将介绍对话框控件的子类化。

4 子类化和超类化的例子

我写了一个很简单的对话框程序，用来演示子类化和超类化。这个对话框程序有两个编辑框，我将编辑框的右键菜单换成了一个消息框。两个编辑框的定制分别采用了子类化和超类化技术：

4.1 子类化的例子

首先从CEdit派生出CMyEdit1，定制WM_RBUTTONDOWN的处理。很多文章都建议我们在对话框的OnInitDialog中用SubclassDlgItem实现子类化：

这样做当然可以。其实如果我们已经为IDC_EDIT1添加过CMyEdit1对象：

DDX_Control会自动帮我们完成子类化，没有必要手工调用SubclassDlgItem。大家可以通过在PreSubclassWindow中设置断点看看。

通过DDX_Control或者SubclassDlgItem子类化控件的效果是一样的，MFC都是把窗口过程替换成AfxWndProcBase。用户添加过处理函数的消息通过MFC消息泵流入用户的处理函数。

4.2 必经之路：PreSubclassWindow

PreSubclassWindow是一个很好的定制控件的位置。如果我们通过重载CWnd::PreCreateWindow定制控件，而用户在对话框中使用控件。由于对话框中的控件窗口是通过CreateDlgIndirect创建，不经过CWnd::CreateEx函数，PreCreateWindow函数不会被调用。

其实，用户要在对话框中使用定制控件，必须用DDX或者SubclassDlgItem函数子类化控件，这时PreSubclassWindow一定会被调用。

如果用户直接创建定制控件窗口，CWnd::CreateEx函数就一定会被调用，控件窗口一定会被子类化以安装MFC消息泵。所以在MFC中，PreSubclassWindow是创建窗口的必经之路。

4.3 超类化的例子

我很少看到超类化的例子（除了罗云彬的Win32汇编），在大多数应用中，子类化技术已经足够了。但我还是写了一个例子：CMyEdit2从CEdit派生。CMyEdit2::RegisterMe获取窗口类Edit的信息，保存原窗口过程，设置新窗口过程MyWndProc和新名称MyEdit，登记一个新窗口类。新窗口过程MyWndProc定制自己需要处理的消息，将其它消息送回原窗口过程。

我在对话框的OnInitDialog中先调用CMyEdit2::RegisterMe登记新窗口类，然后创建窗口。这样创建窗口必须经过CWnd::CreateEx，所以MFC还是会把窗口过程换成AfxWndProcBase。没有被MFC消息映射拦截的消息才会流入MyWndProc。

5 结束语

这篇文章介绍了一些Windows和MFC的基础知识。写这篇文章的目的不是介绍什么编程技巧，而是让我们更了解程序运行时发生的事情。惟有深入其中，方能跳出其外，不受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