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图：行走中的小朋友们，中间背旗的是汪序）

这篇，是上周和汪序一起去参加玄奘之路戈壁成人礼的记录，和技术无关，和学习也无关，关于成长。

01

D0: 徒步前一天

我们又来了，带着满满的行囊，带着对勇者之家和金手指的志在必得，又一次来到戈壁。说又来是因为去年和汪序已经来过一次。

这个活动叫玄奘之路戈壁成人礼，行知探索举办，家长和孩子一起在甘肃西北瓜州的茫茫戈壁徒步四天，路程按官方证书的说法是82.5公里，但按下图的行程其实有将近91公里，实际上因为会绕路还不止。这里据说是当年玄奘取经经过的地方，所以叫玄奘之路，又因为说是孩子经过这四天的考验就成熟了，所以叫成人礼。

去年已经经历过一番。这四天，每天早起就出发，背着水袋干粮（中途只有一个补给站），万事不干，一门心思就是往前走。每天至少六七个小时，我因为平常不怎么运动，不到五公里腿就酸，十公里腿就像灌了铅，十五公里就到处疼，最后五公里就只能数着五四三二一的小旗挪了。到了营地腿都不能弯，进出大帐都得抱着柱子才能跨过门槛。伤成这样，还得自己搭帐篷，睡睡袋。那个睡袋打开容易，重新卷起来可是费了牛劲了。唯一欣慰的是吃的还行，特别是走了一天那个羊肉汤感觉特别美。

有了去年这么痛苦的经历，说实话今年是有点恐惧的。去年来是因为不明就里，来之前问了一位来过的，汪序同学家长，老兄就说了俩句：“第一，有必要！第二，有收获”，就这样被忽悠了。说实话，走完了，有没有必要和收获，那也得靠提炼啊。

今年再来，是因为汪序有俩心愿未了。一个是这活动设计的很鸡贼，不是第二次来拿不到勇者之家的奖牌；二是只有队长或旗手才能拿到水晶大拇指，去年没竞选上，今年汪序是志在必得。为了竞选，汪序把去年兄弟连的牛仔帽特意带上，这东西按汪序的话说就是“老牛逼了”，因为兄弟连一个队就选俩，去年汪序是因为第一个到才选上兄弟连的。汪序还特地嘱咐我给他买了全套正装，准备在成人礼仪式上亮闪一把。

还有一个，就是因为谢小想。谢小想是汪序幼儿园同学，去年也是一起来的（准确的说汪序是被谢小想拉来的）。女孩子，相当之瘦，却浑身撅劲。谢小想也要再来，也要竞选队长，拿水晶大拇指。这样汪序就更要来了。然而想爸再也不要来了，这就让想妈头大，想妈是典型的不运动，但这个活动父母必须来一个。

一到酒店汪序就忙着问选情，有没有和我们一样二刷的，领队说还有。这下就有压力了。我问汪序，要是今年没拿到大拇指，明年还要不要再来啊。汪序说，那可说不准。我心想，那还是让汪序选上吧。

好在汪序终于如愿当上了旗手。大人小孩是分开讨论人选，我们讨论完了后，赶紧跑过去，看着汪序手里拿着一个牌子，绕过去翻开一看，是旗手。汪序的竞选过程还有点惊险。本来以为旗手是个苦力活，又有兄弟连加持，旗手是妥妥的。没想到一开始就出来两个对手。汪序亮出了兄弟连，谁料到一群人不懂，不以为然。投票结果叁都一样。后来领队建议所有人都来比一比谁运动多，因为旗手比较耗体力。比到最后，汪序靠练了八年的乒乓再加三年的足球守门员，和另一个打得旗鼓相当。最后好在那兄弟没兴趣，才终于拿下旗手。

我本来想无官一身轻，谁料也被安置当了个导航员。一轮介绍，发现一个组十几个家庭，居然有六七个老戈友，而且还是参加戈壁商学院专业比赛的那种。这样选队长旗手啊啥的就没啥难度，当然找老戈友了。我一看形势，开心的想，这可轮不到我了吧，可惜说错一句话。在自我介绍时，我说了句“我是搞IT的，平时不运动，虽然去年来过，但废的不行，属于自顾不暇那种”，然后在选导航员的时候，领队说，“哎，刚才不是有个搞IT的吗”。就因为这被领队摊派了个导航员，任务是教队友怎么导航。

谢小想也如愿当上了队长。

第二次来发现这次也还是有不少变化。这次一共有211人（据说原来有260多人，因为疫情原因有些人不来了），分成七个队（去年十一来的时候只有三个队），为了更好的保障，安排了10辆救援车，去年只有5辆。每个队都要选队长、旗手、副队长、导航员、补水员、生活委员，去年没有副队长和生活委员。这次还有11位远征军一起。远征军是主办方搞的另一个活动，要十五周岁以上。主办方这次还请了华德福的老师，说是在徒步之余带着孩子们做活动。为了解决人多行李箱不好分的问题，主办方给每个队都发了不同颜色的带子，让大家绑在行李上。餐具也从去年的竹筷和调羹换成了今年的金属的。看来行知探索还是挺用心的，一期一期都在进步。

主办方还给了个惊喜，给我们这样再来的一人一件带着玄奘之路标识的凯乐石冲锋衣。

第一天等办完了开营仪式，整理完，已经快十一点了。因为有去年惨痛的经历，心里很是忐忑，不停的想接下来的注意事项：第一天鞋子容易进沙，一进沙肯定起水泡，走的时候如果觉得有点不对，一定要脱鞋把沙子倒掉；坐下来休息的时候一定要把腿伸直，不然膝盖不行；第三天最后不要按导航，有个地方上坡就快到了；第四天要走山脊线，不要为了走直线上上下下的，伤膝盖；一定要多带一瓶救命水，去年有一天就把水袋的水喝完了。也不知道这些管不管用，既然来了，只能走着瞧。

02

D1: 徒步第一天

六点酒店就开始叫早（六点起床是接下来四天的标配），在酒店吃过早饭，一切准备停当后，登上大巴，经过约一个小时的车程，来到了四天行程的起点：大墓子母阙。九点二十，在国歌和准备活动之后，整体出发。

（国歌声中的汪序）

第一天就出状况。谢小想徒步杖一大早就发现断了一根，这可不是好兆头，有种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感觉。结果是，想妈给了谢小想一根，汪序又给了想妈，最后汪序只用一根徒步杖。汪序说自己是旗手，旗杆可以当徒步杖，实际上后来队旗一直插在背包里背着。

第一天行程只有不到21公里，相对是比较轻松的。但汪序的后脚跟开始酸痛，到终点两公里的时候，摇摇晃晃，走不动了。想妈说，徒步杖还给你吧，汪序死活不肯。我说，我帮你扛会旗吧，汪序也死活不肯。但这样摇摇晃晃也不是个事，我对汪序说，你还不如走得快点，现在的速度太慢了，快一点，正常速度更好。我说，我还能走得快点。汪序说，那你快一点，我跟着你。这样，我们俩开始用正常速度顺利走到终点。汪序说，果然正常走就好了。走戈壁就是这样，如果把注意力放在痛上，就越走越慢，尽量按正常速度走，有时就觉得不那么痛了。

晚上主办方还放起了露天电影，讲玄奘西行的故事。去年十一太冷没看，今年想着得看一下。结果看不到一会，汪序开始头疼。我让汪序多喝点水，回帐篷休息。汪序说，真的是好想看这个电影啊，要不你去看吧，看完给我讲讲。结果我看了没一会，发现汪序又来了，说，我喝了一大通水，好多了。

一起看完电影已经十点多了，发现天上的星星似乎很不错。营地因为有灯光，看的还不是很清楚，走出营地不过十几二十米，发现满天星光刷的一下映在眼前，就连手机都能清楚的拍出北斗七星。不知道多少年没有看到这样的星空了，一瞬间有一种莫名的感动。汪序说，感觉自己好渺小啊。

（手机拍的星空）

晚上也知道华德福的老师是干啥来了，原来是带我们做游戏。总共有三个游戏，第一个是猫、老鼠和魔法房子，第二个是大自然的游戏，第三个是人体象棋。人体象棋游戏还比较有意思。

行程记录：九点二十出发，十二点零五到补给站，一点半出发，四点二十到营地。

03

徒步第二天

今天是家长和小朋友分开走，小朋友晚出发半小时，而且小朋友会要求尽量一起走，这样因为总有些小朋友走不动，进度都比较慢。这样的设置是为了让家长先到，等小朋友到时迎接，期间让小朋友们完全自主。

汪序昨天的脚后跟已经有点问题了，到了营地后，我就在想，不知道汪序的脚伤怎么样。到了没太久，组委会传来消息，说有二队的小朋友和七队的一起马上到了（七队是年龄最大的组，走得快），我一惊，难不成是汪序，脚疼还走这么快。赶紧出去，一看，七队已经到了营门口，没有汪序，结果刚把心放下，赫然发现后面不到一百米的地方，汪序跟着一个大人快步走来。我突然之间眼就红了。到了，我问脚怎么样，汪序说还疼，还能忍。我问汪序怎么走这么快，汪序说我跟着一位远征军的大姐姐，九到十分钟就走一公里。姐姐速度好快啊，我把水袋的水都喝完了。我沉默了一会，说，去找队医吧。

今天的行程是27公里，但主办方说的是24公里。上午走了14公里到补给站，以为下午只有十公里了，结果到补给站一看牌子上写着到营地还有13公里，这消息差点没让想妈崩溃。

行程记录：七点四十五出发，十点五十四到补给站，十一点三十五出发，三点二十六到营地。

04

D3: 徒步第三天

第三天一样是分开走，上午小朋友是全队一起，下午分成两组，一组走的快的，一组慢的。组委会通告，二队快的那一组已经离终点不到五百米了，家长们可以出去迎接。有家长问，这组都有哪些小朋友，对讲机说的不是很清楚，听完了，没听到汪序的名字。我担心汪序是不是脚疼太厉害了，不然肯定会在快组的。我确认了一下，是不是没有汪序，组委会回答，汪序在的，我马上跑出帐篷。不一会，就看到汪序背着旗走在最前方，带着其他六个小朋友列队走来。边上想妈说，这样的场面真的会令人感动。我说，是啊。话刚出口，就发现必须顿一顿，压制一下情绪，才说出下半句，“昨天汪序回来的时候，我都差点哭出来”。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这是最动人的画面。

（汪序第三天带队归来的画面）

第三天的行程继续长达27公里，而且最后5公里又是要走河谷，又是要爬坡，很不好走。有的队很晚很晚才到。到了的时候，很多先到的队员都去营门口迎接，给最后一队鼓掌。这样的场面也让人动容。

（很多人去迎接最后归来的队伍）

没有人放弃。想妈号称龟式养生，平常不运动，这两天距离长，对想妈来说真是不小的挑战，每天都走到吐，今天上坡的时候摇摇晃晃的，吓的我跟在后面就怕她轰隆倒地，但最终也都走下来了。其实来戈壁的家长，这两期看下来，没有一个退出的。去年有一对上海的，第一天下来就呼天抢地，说太累了，腿好痛，最后也都走下来。今年有个队友，今天发现进帐篷已经得屁股往后一坐，一骨碌滚进去，已经完全没法抬腿跨进去，在补给站的时候看他在那处理脚泡，那个脚泡真是吓人，整个前脚掌全是。就这样，这哥们最后也都走下来了。家长再累再痛，走到怀疑人生，怀疑为什么自己脑子短路跑到这么个鸟地方来，但最后都不想在孩子面前丢脸。孩子们也一样，除了真的是受伤，队医判定不能再走的，最后也都走下来。最后到的队伍，从早上八点多出发到晚上九点才到，十二个多小时走27公里，可以说真是龟速，但也都没有放弃。

行程记录：七点半出发，十一点二十到补给站。十二点十五出发，四点半到营地。

05

D4: 徒步第四天

最后一天和汪序一起走，前面走的很顺，但到了离终点四五公里的时候，汪序开始有点小中暑，头晕，脚也开始更疼了。我很担心，我说慢点吧，要么休息一下，汪序说慢点也没用，还是走吧。我说我们要不走到边上的医疗车去喷个水吧，汪序觉得车偏离路线，不想过去，一直往前。好在再走了一小会，正前面又有一台医疗车。我们在车边歇了会，医护组过来给我们身上淋了水，又给汪序一个大人喝的藿香正气水。汪序喝了藿香正气水，过了一会，说好了，继续走吧。

快到终点的时候，我感觉汪序其实是有些累的。我说，你不要冲太快，我怕你倒了。汪序说没事，我就算倒也会倒在终点线的那边。快到终点有个大坡，汪序说，爬坡是我强项啊，然后蹭蹭蹭就窜上去了，我赶紧跟在后面，到坡顶看到汪序大口喘着粗气。我的眼又红了。这就是孩子的小宇宙。

最后我们是队里第一个到终点的。

（终于走完全程）

四天的路程，就这样结束了。回到酒店好好的洗了个澡，汪序同学换上新买的正装，参加晚上的成人礼仪式。今年的奖品换了，不再有水晶大拇指，也不再有勇者之家的奖牌（换成了用汪序名字做的藏头诗），当时可是为了这二者而来。不过也没有关系，汪序丝毫不在意，是啊，来了，当了旗手，心中的勇者之家和水晶大拇指已经拿到。几乎每次上台，汪序都骄傲的扛着队旗。那队旗上有所有队员的名字，旗手的特权是可以把队旗拿回来作为纪念。

（队旗）

06

你比想象中更强大

还有一件事情值得记录，这件事恰好应了这次活动的主题——你比想象中更强大。

因为去年走的很惨，今年来之前还挺忐忑，不知道会把腿走废的怎么样。结果全程走下来，今年的状态比去年不知道好了多少。去年第一天右膝盖就出问题，第二天走完到营地就已经迈不进帐篷，第三天上午左腿膝盖也开始痛，一度几乎走不了，最后一天很多丘陵地段走的真是难熬。今年，除了起了两个小水泡，真的是腰不酸腿不疼，走完最后一天膝盖也一点问题没有。同样的路程，出发时间也差不多，去年最后一天一点半才到，今年十一点二十就到了，整整快了两个小时。

第三天因为想妈不停怂恿，让教练做了个康复拉伸。这个康复拉伸可不得了，每天营地里阵阵鬼哭狼嚎的，都是被教练拉的嗷嗷叫，搞得我很怕怕。想妈说，你一定要做个拉伸，你看你来了两次都没做过，你不做永远都体会不到是啥滋味。我心一横，那就做吧。结果一通拉伸下来，一声没吭，我还觉得奇怪，问教练说为啥我不怎么痛呢，教练说你腿部肌肉还是软的，身体素质好啊。

“身体素质好啊”，这句话给了我很大的自信，让我觉得八年后小科到汪序这么大时也还能带他来。九十多公里的路程，换来这句话，是今年最大的收获。

BTW，今年状态这么好倒不是因为去年以来经常锻炼，而是因为带了保而防（Bauerfeind）的护膝。做好科学防护，就可以不惧挑战。当然去年也是带了护膝，但看来迪卡侬的普通护膝真的没啥用。

现在，打开高德、Google Earth，在卫星图上，不出几秒就能找到曾走过的这片戈壁。那荒茫戈壁、浩瀚星空、晚霞下的帐篷、不服输的戈友们，浮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