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志] 第51节子产相郑铸刑书

子产相郑铸刑书

公元前544年春天，子产陪同27岁的郑简公来到晋国，晋国大夫“叔向”问起郑国时局。子产回答说，『吾得见与否，在此岁也』，今年必然会出大事。『驷、良方争，未知所成』，“驷氏”跟“良氏”相互争斗，不知道谁会胜出。叔向问，『不既和矣乎？』，两家不是已经和好了吗？子产回答，『伯有侈而愎，子皙好在人上，莫能相下也』，“伯有”奢侈倔强固执，“子皙”喜欢凌驾人上，两人互不相让。『虽其和也，犹相积恶也，恶至无日矣』，虽然他们表面和好，却是暗地积聚憎恶，距离爆发为期不远。

子产对叔向所说的话不久应验，当年夏天执政官“良氏”伯有因为酗酒荒废朝政，“驷氏”子晳趁机率领家臣杀了他。子产按照礼仪埋葬了“伯有”，“罕氏”子皮请子产继任为执政官。子产推辞说，『国小而逼，族大宠多，不可为也』，表示国力弱小，大国环伺，家族庞大，族人骄宠，自己难以有所作为。“子皮”宽慰他说，『虎帅以听，谁敢犯子？子善相之，国无小，小能事大，国乃宽』，只要执政官自身威猛，其他人必然听命，国家虽然弱小，搞好大国外交就可以生存。

子产“相郑”后，『有事伯石，赂与之邑』，有事需要“丰氏”穆三世“伯石”去办理，就封给他城邑作为酬劳。伯石这个人比较虚伪，『子产恶其为人』，子产看不起他的为人，但还是『使次己位』，让他担任自己副手，『使大史命伯石为卿』，任命伯石担任“卿”。

『子产使都鄙有章，上下有服，田有封洫(Xu4)，庐井有伍。大人之忠俭者，从而与之。泰侈者，因而毙之』，子产规划城乡遵循章法，上下尊卑各有职责，水沟环绕田土边界，庐舍耕地整齐编排。对忠诚俭朴的卿大夫，顺从亲近；对骄傲奢侈的卿大夫，疏远干翻。对于子产的详细规划，民众开始很不适应，『从政一年，舆人诵之，曰：“取我衣冠而褚(Chu3)之，取我田畴而伍之。孰杀子产，吾其与之！”』，子产“相郑”第一年，民谣唱道，“子产计算我的家产征收财物税，丈量我的耕地征收田地税。谁要杀子产，我就帮助他。”

“丰氏”穆四代“丰卷”，也就是“子张”，是子产副手“伯石”的儿子。他准备祭祀活动，向子产申请进行田猎活动以获取祭品，子产不批准。『丰卷将祭，请田焉。弗许』。子张生气了，去征集臣属要杀子产，『子张怒，退而征役，子产奔晋』，子产吓得准备逃往晋国避风头。这个时候“子皮”站出来挺“子产”，『子皮止之而逐丰卷，丰卷奔晋』，子皮把“丰卷”赶走了。

公元前540年，好居人上的“驷氏”穆三世“子晳”，也就是“公孙黑”又不甘寂寞地想要出点幺蛾子。《左传. 昭公二年(-540年)》记载，『秋，郑公孙黑将作乱，欲去游氏而代其位，伤疾作而不果』，“公孙黑”想取代“游氏”穆四世“子太叔”的执政位置，但伤病发作还没来得及动手。『驷氏与诸大夫欲杀之』，由于他闹得太不象话，他自己所在的“驷氏”以及其他各大夫家族都想要杀他。子产听到消息，从乡下赶回来，数落他的罪状说，『伯有之乱，以大国之事，而未尔讨也』，你杀“伯有”制造动乱，因为有大国参与其中，我就没有追究你的罪责。『尔有乱心无厌，国不汝堪』，现在你又想作乱，国家容不下你。『专伐伯有，而罪一也；昆弟争室，而罪二也；熏隧之盟，女矫君位，而罪三也。有死罪三，何以堪之？不速死，大刑将至』，子产列数“公孙黑”三条死罪，让他赶紧自裁谢罪，否则就要“大刑伺候”。公孙黑『再拜稽首，辞曰：“死在朝夕，无助天为虐。”子产曰：“人谁不死？凶人不终，命也。作凶事，为凶人。不助天，其助凶人乎？”』，公孙黑因为伤病发作，也无力嚣张，就恳求子产留点嘴德，并提出『请以印为褚师』的请求，不久后『缢。尸诸周氏之衢』，自缢而死，陈尸街市。

公元前538年，『郑子产作丘赋』，按丘征收军赋，『国人谤之，曰：“其父死于路，己为虿尾。以令于国，国将若之何？”』，郑国民众问候了子产全家。子产无动于衷，觉得『何害？苟利社稷，死生以之』，只要是有利于国家，生死都可以不计较。他指出，『为善者不改其度，故能有济也。民不可逞，度不可改』，法制岿然不动，才能见到成效，民众不能迁就，规章不能乱改。

在子产整顿土地疆界，确立私人地权，按亩征收税赋，按丘征收军赋的方针施行几年后，郑国产业增长，军力加强，民众安居乐业，少有争讼。于是民谣唱道，『我有子弟，子产诲之。我有田畴，子产殖之。子产而死，谁其嗣之？』，我们的子弟受子产教诲，我们的田业受子产指导，子产要是去世了，谁能接他的班呢？

公元前536年，子产在鼎上刻铸法律并公布于众，开启法制先河。《左传.昭公六年(-536年)》记载，『三月，郑人铸刑书』。对于“铸刑书”这件事，即使是“叔向”这样的大贤都持有不同意见。『叔向使诒子产书，曰：“议事以制，不为刑辟，惧民之有争心也”』，叔向给子产写信说，按照规制议事，不凭刑罚裁决，是不愿民众有争斗心。『诲之以忠，耸之以行，教之以务，使之以和，临之以敬，莅之以强，断之以刚』，教导民众并培养他们的美德，这是执政者存在的价值。『民知有辟，则不忌于上，并有争心，以征于书，而徼幸以成之，弗可为矣』，如果民众可以从“刑书”中知道应该规避的行为，就没必要再去听从“君王”的教化。『今吾子相郑国，作封洫，立谤政，制参辟，铸刑书，将以靖民，不亦难乎？』，叔向指出，刑书不可能无所不包，既然上面写明的条款是需要规避去做的，那么没写上去的那些是不是可以去“打擦边球”，既然执政者“教化民众”的职能已经不复存在，那么存在的理由又在哪里。刑书的铸造，就是民智开启，机狡辈出的开端，『将以靖民，不亦难乎？』，民众之间的争斗从此怕是压不住了。

本节到此结束，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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