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女儿高中编程课老师的一封信

本文作者 Rikki Endsley 是一位科技媒体从业者，曾写文批评性别歧视。她是一位单亲妈妈，从小就在培养女儿接触计算机（技术），并鼓励女儿探索计算机编程。女儿受鼓励之后选了一学期的编程课，不过 Rikki 从女儿那得到的反馈却令她气愤，于是在9月9日写下了这篇文章。9月10日教师节当天，该文是Reddit/programming的头条热帖（2571 得分，2092条评论）。（感谢@JingerJoe 的翻译，以下是译文。）

尊敬的老师：

我写信并不是要抱怨你所选择的编程语言（VisualBasic？真的吗？？），或者谈论女儿在你的课上取得了优异的成绩。事实上。作为一名老师。对于我女儿来说，你是无可非议的。但是在其它方面。我对你有很多意见。

首先，我介绍一下自己，在我女儿还在襁褓中的时候，我就在科技新闻界工作了，女儿成长过程中一直都在接触电脑。11岁，她就开始阅读她的第一本技术书《Hackerteen》。她还是Ubuntu（Jaunty Jackalope）测试版的测试者（寻找bug），还使用过Linux Mint。在她16岁生日的时候，她没有向我要一辆跑车，而是要了一个MacBook Pro。(我明白…现在的孩子呀)

女儿放春假的时候跟我一起去丹佛 DrupalCon，参加2012 开源技术展览会，甚至观看我在联邦会议周的第一届WiAC’12会议上如何协调委员会。由于我的职业关系，女儿的FaceBook朋友圈有Linux会议组织者，ARM开发者，Linux内核贡献者，开源倡导者和其他的科技记者等。女儿聪明，自信，独立，胆大无畏，是个科技迷。事实上，她提前两年，在去年 5月就已经高中毕业了，现在正在印度读高中，作为她上大学前的间隔年（译注：在西方国家比较流行，通常学生毕业之后，会做一次长期的旅行，让其在步入社会之前体验与自己生活的社会环境不同的生活方式。）

那到底有什么问题呢？

在女儿上中学的第一个学期，她选择了编程课，她知道我一定会很开心的，但她还是选了。女儿第一天回家后，我问了她关于课程的情况。她说：“我是班里唯一的女生”，万幸的是，这并没有困扰她，她甚至很喜欢班里一群男生围着她开玩笑。女儿说当时您注意到了并且向她道歉了，因为她是班里的唯一的女生。课程开始后，女儿很快就能完成作业，还常常帮助班里比较落后或者有困难的同学。

但是在接下来的几周，情况发生了变化。去年11月我正在盐湖城参加SC’12，女儿给我发了一封邮件，说班里有人羞辱她，她说，“They told me to get in the kitchen and make them sandwiches”（一句歧视女性的玩笑话，认为女生就该待在厨房里）。我很痛苦地想起了几年前，我曾在Linux 专业杂志上发表一篇文章，后来有一些匿名的家伙也在评论里说了同样的话。

2010年的9月8号，我在《Inequality, Choices, and Hitting a Wall》一文中谈论了科技界的性别歧视问题。第二天，博客上评论如潮，对于一些‘三明治’之类的评论一开始很容易不用去理会，但是没过几分钟，评论迅速增多。紧接着一些暴力威胁也来了：“这作者就是一烦人的婊子，真该揍她一顿…”等等。十分钟后，一些强暴的威胁也来了，我关闭了网站的评论。但是邮件又开始了……

所以，我很明白女儿正在经历着什么，但是对于她在高中的编程课上就开始受到羞辱，我毫无准备。我咨询了一些女性开发的朋友，跟女儿谈话，告诉她怎样去处理这种情况。我建议她找你谈话，我主动找你谈话，找班级的同学谈话，甚至让我的一位男性朋友，也是当地的一位小有名的程序员，去找班级的同学谈话。最后，女儿终于决定继续坚持，学完这门课程，但是不再去和班级的同学交流。我不敢去想象如果换做是一个缺乏自信的女孩儿，在这种情况下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女儿对于选择其他的编程课不再感兴趣了，但是，这怎么能怪她呢？

在女儿的整个成长过程中，我都鼓励她去探索计算机编程，我给她讲一些很酷的项目，告诉这个行业诱人的前景，还有一些帮助女性涉足该领域的的资助项目，她还将会和一些非常棒的人一起共事，以及这个领域的多元化的要求。我还带她一起去参加科技会议，介绍一些我所认识的非常出色，很能鼓舞和激励她的一些朋友给她认识。

可悲的是，只有你才能给她建立第一印象，但是你却给初次接触计算机编程的女生们建立了一个可怕的印象。

你没看见这一学期她的热情完全消退了吗？你没注意到她不再欢笑嬉闹，不再帮助同学们，而是迅速交完作业又继续埋头看书了吗？你本应该监督他们，培养他们成为未来的程序员，可是你究竟在干什么？！

我不是老师，所以请原谅我，不该对你的工作指手画脚，评头论足。但是我是一个母亲，我花了数十年时间鼓励我的女儿和IT领域的所有女性朋友，或许我的观点能够帮助你。毕竟，你并不是有意去创建一个只有男性来主导的环境氛围，对吗？

下面是我对高中计算机编程教学提出的七条建议：

1. 多招些学生去上你的课——为什么我女儿会是你班里唯一的女生？据她说，她之所以会选这门课是因为我鼓励她去的。要不然，她压根儿不知道还有编程这门课。你有没有在学校里挂一些标语去宣传你的课程呢？你有没有让学校辅导员在孩子们在计划他们的新学期时，给他们做些辅导呢？你有没有告诉其他班的同学，跟俱乐部，还有你的同行们讲讲编程为什么会这样让人兴奋，它是怎样融入到我们的日常生活中的呢？你有没有让一些新闻系的学生写一些关于程序员这个魅力十足的职业的的特性，以及他们将来他们可以从事哪些有趣的工作呢？你有没有让你的班级学生做一些宣传，让他们的朋友也来试听下你的课程呢？

2. 打好基础——在上课的第一天，就告诉学生们IT领域女性很少，而且缺乏多样性，以及为什么会有这些问题，怎样增加编程的多样性。跟学生们讲讲什么是“冒充者综合症”（译注：心理学术语，称为自我能力否定倾向，具有这种倾向的人往往是一些很成功的人，但他们对自己的成功心存怀疑，认为他们不是靠能力取得成功，感觉是在欺骗他人，就像是一个冒名顶替者，并且害怕被他人发现自己的欺骗行为），怎样去克服它？从一开始就创建一个包容，友好，安全的的学习环境，我本来认为这点很容易做到，现在看来，显然不是这样。

3. 指定并执行反骚扰政策。

4. 不要学习一些无聊和过时的东西——Visual Basic？真的吗？我知道我说过我不是在抱怨你对编程语言的选择，尽管我对你的选择真的不太理解。之所以会提到这点，是因为它不能帮助你为编程新手建立良好的第一印象。我不知道我的女儿在您的课上能学到什么，因为她并不敢兴趣。在不花费你的微小的班级预算的情况下，能不能教他们一些跟现实生活相关的应用程序。可以利用一些网络资源像Codecademy（http://www.codecademy.com/），学生们可以尝试各种各样的编程语言，或者专注于他们感兴趣的的东西。你有没有给孩子们演示过怎样去开发一个手机应用程序？使用树莓派编程？开发一个电脑游戏，架设一个网站？天哪！你是怎么让编程课变得这么无聊的？！

5. 时刻关注孩子们——我不知道你在课堂上都在做什么，但是你并没有在关注学生，否则的话，你怎么会没注意到我的女儿被同学们孤立和侮辱？你指望女生自己跑去告诉你她被侮辱了吗？这也太离谱了！相反，她们逐渐消沉，沮丧，最后辍学，就像在IT领域工作的女性朋友一样。你想知道女性朋友在面对言语虐待或者被羞辱时会怎么办吗？这一切实在太丑恶了！最好的情况，她可能会躲避同学和同事们，希望她不会去看网上的评论。但是情况也可能会更糟，她可能会收到一些低俗的邮件或者骚扰电话，家庭地址也可能会被曝光，甚至是受到暴力威胁。可悲的是，这些情况并不少见，从高中一直到我们工作，时刻都在发生。你不相信我的话吗？那是因为你压根儿就没关注这些。

6. 保持交流——私下里找同学们聊天，了解班级最近的情况。找其他老师或者学校辅导员谈话。你有没有找过我女儿的辅导员，如果有的话，你应该知道班里发生了什么事。辅导员全力帮助我女儿，好让她早点毕业。她想要了解我女儿在你的编程课上的一些不愉快的经历并不难啊。你指望我给你打电话吗?相信我，我很想这样做，但是我尊重女儿的要求，她想自己来处理这件事情。看一下第五条，我有没有告诉你的我女儿在班里现在的情况，她的情况不会有所改善，有可能会更糟的。

7. 跟进调查——在学期结束的时候，做一个调查。允许学生匿名在线讨论一些班级的情况，像你的教学方法，他们和其他同学之间的相处经历。允许匿名会让你了解到最真实的情况，希望教下一届学生的时候，你的编程课会有所改善。

你不用跟我抱怨你的工作有多难，或者作为一名高中老师，薪水少，压力大。我是一名在科技新闻界工作的单亲妈妈——相信我，我能理解你。我更愿意去想想到底我该做些什么才是最重要的，老师要怎么做才能改善这种状况。我不会写一篇这样的文章，但是我女儿可能会。

我花了16年的时间的去培养和鼓励女儿去探索计算机编程，并把它当成一种职业。但是短短一个学期。你和她的同学们毁掉了这些年我所有的付出。

我总是告诉女儿高中生活还是很美好，不会那么残酷。不幸的是，你的编程课向她证明了我的话是错的。仅仅一个学期，我的女儿就明白了为什么IT领域女性会这么少，不管我怎么鼓励她，也改变不了这一点。

补充：谢谢所有给我留言的朋友们，很多人想知道为什么我选择USENIX博客作为我的发布平台，而不是其他的科技网站或者是我的个人主页—-因为USENIX成员和社区管理在实现多元化和支持女性方面有着悠久的历史了。很多人建议应该立即采取行动，解决这个问题。我很赞同，这就是为什么我会和USENIX合作，在他们的WIAC通过WiAC峰会和FaceBook WiAC页面以及社区内的其它努力倡导大家关注这个事件，也希望你们能够加入到我们的的努力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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