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 Aholiab

编辑 | Carol

出品 | 区块链大本营（blockchain_camp）

在创建智链万源之前，董宁在IBM工作了十几年，一路历经了金融业务产品顾问、亚太区IT经济学专家、IBM中国实验室区块链业务负责人等职位。IBM实验室2015年开始研发企业区块链产品Open Blockchain，也就是后来贡献给Linux基金会的开源项目“超级账本（Hyperledger）”。

除了推广开源社区在全球的发展，董宁把全球实验室的相关技术和实践方法论带到中国做落地，最早提出“区块链即服务(BaaS)”并在IBM Bluemix平台上为客户提供企业级云服务。在此期间，涉及到的应用场景包括在金融、食品供应链、跨境贸易等，通过金融科技为产业做“直给式”服务，即以科技解决方案直接解决客户的现实问题。

而如今，董宁不仅创建了智链万源，还兼任着北京大学新一代信息技术研究院金融科技负责人。主要围绕北大产学研规划做政企数字化的顶层设计。而智链万源则主要面向企业服务，从业务梳理到提供落地产业解决方案。

近日，营长对智链万源CEO董宁进行了专访，就区块链技术应用落地、企业数字化转型、区块链技术企业服务等方面展开了探讨。让我们一起来听听这位“务实主义者”对行业的独特见解。

营长：请简单介绍一下你的个人经历以及你在IBM接触区块链的经过。

董宁：现在鼎鼎大名的区块链底层平台超级账本Hyperledger的前身，是IBM一个叫“open blockchain”的项目，2016年IBM把open blockchain捐给了Linux 基金会。这是一个IBM全球多个实验室联合的项目，而我是2015年开始参与进来的，在2016年、2017年时，IBM推区块链的力度非常大，所以那时IBM实验室有很多技术人员都参与到产品研发和后续的项目落地里去。

我主要负责把团队的产品在行业落地、对接IBM的行业客户。当时IBM推动的力度也比较大，企业都非常感兴趣，光是 2016 年，介绍区块链、包括Fabric的会议大概就得有70~80场，一直在跟不同的客户去介绍。

营长：在智链万源项目的设计中，是否受到过Hyperledger的影响?

董宁：这个问题问得好。从业人员无论从个人还是公司角度来说，都和成长背景是分不开的。从开源到企业服务到企业级产品，这条技术发展路径是没有问题的，在其他技术板块（像操作系统、云计算等）都得到了验证。

Hyperledger目前还是占据国内企业级应用非常大的比例。同时，在IBM、尤其是在中国实验室的经历，对智链万源在早期模式、团队组织、业务发展上都起到了一定的影响。所以我们无论是业务还是未来规划，主要还是依托于企业服务。后面咱们再聊一个大的潮流发展，是关于产业的数字化转型的。

企业数字化转型是“一把手工程”

最好是董事长挂帅

营长：在区块链的发展中，企业级服务扮演者什么样的角色？区块链+产业的发展分为哪几个阶段，在这些阶段中，技术是否是影响发展的主要因素?

董宁：我之前分享过一篇文章《留给企业进行数字化转型的思考时间不多了》。我提到，企业数字化转型首先要先真正地了解，企业数字化的真正含义是什么。我认为主要是要搞清楚以下几个方面。

1、数字化建设的背景

数字化转型基于数字化技术的出现与发展，传统企业提出将原有业务与数字化技术结合的方式进行创新，实现企业持续发展的要求。对于企业而言，无论采取什么样的战略，其根本都是为了推动业务的增长，提高其创造的经济价值。数字化转型是业务需求所带来的。同时，数字化创新通过新一代科技为从客户到员工创造差异化的体验，通过技术带来工作方式的改变，为企业新业务的开拓实施做好铺垫。

2、企业数字化转型的痛点

应该说根据多年的观察和经验，有些问题还是想讲一下。很多企业：一是缺乏全面统一的数字化战略，顶层设计能力薄弱；二是缺乏数字化技术平台及人才团队，三是缺失数字化转型的企业文化和氛围。

3、企业数字化实施策略

（一）数字化转型要通盘规划，结合内外脑做好顶层设计

“一把手工程”是数字化转型的重要保障，需要企业高层对数字化技术、应用等持有敏锐的商业洞察和魄力，并能为数字化战略持续的投入人财物。数字化转型负责人积极影响公司各个层面关键人物对数字化的认识。形成数字化转型的企业文化能减少转型过程中部门间的内耗，形成合力并减少阻力。

这样做的价值，集中体现在以下方面:

1. 上市公司董事长要带头挂帅，集团统一协调，集中行业优势兵力和科技能力结合，提前做好数字化平台建设的顶层设计。

2. 找到了科技与传统产业结合的方式。以前很多人认为传统农业产业中科技含量低，其实随着农业的发展，农业生产关系的进步，农民们非常需要科技输入。我们之前去北大荒很多农场考察，发现已经部署了传感器等物联网设备，建立了数据系统并整理相关数据，为后来通过区块链把这些数据进行上传和分析，打好了基础。后来北大荒大米数字化供应链项目，就是高科技和传统行业结合的场景。
   

3. 对于传统行业本身存在的严重问题，例如食品安全、传统农业行业商品流通效率低，我们要在真实场景里，通过商业模式的验证，探索区块链技术到底如何解决所提出的问题。

（二）商业上以赋能创新为核心，注重用户体验

数字化转型围绕客户开展，企业需要以创新的方式通过数字化渠道来吸引客户，提高客户的参与度、满意度，进而提升盈利能力。为客户提供：更多的创新服务、实现更灵活的多渠道交付、保证客户数据隐私及交易安全等。同时，强调快速交付、客户体验、实时响应，并具备为客户量身定制个性化服务的能力。

（三）技术上看重落地，选好应用的技术和平台

之前的企业大部分建了ERP、 CRM、 OA、供应链、财务或者企业的网站或者企业的电子商务平台，都是多家不同的系统供应商提供，会出现数据不连接、跨系统之间的工作流无法协同等情况。企业需要通过建立基于分布式协同的数字化智能平台，可以让技术融合、数据融合、业务融合。

有些“专家”自己“想不通”，就说“行不通”

营长：区块链实际上不是一个很大的技术门类，像云计算一样它只能解决一个部分的问题。那么做企业服务的科技公司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董宁：现在做产业数字化转型遇到的问题并非信息化的问题，不是说某个技术出来后无论多么复杂的产业问题都能解决，这里包括5G、大数据、人工智能等等。这些话专家可以说，但做应用落地的企业一定不会这么说，它必须要是一个综合性技术的体系。

做企业服务是有门槛的，你必须拥有一个“多技术工具箱”，才能面临在做企业服务时可能遇到的挑战。区块链技术或数字化技术都需要一些场景突破，但不能在原地空等着它自己突破。一定是你进入到行业里研究它的业务，根据它的业务甚至要做很多应用开发。企业服务要交付出来的不是一个区块链的平台，而是从数字化顶层设计到业务梳理，最后出来一个企业级的解决方案（产品）。

只有各行各业里都有专业的公司真正深入去做了，才能验证是否可应用，不是简单想想就能下定论的。很多“技术专家”其实挺不负责任的，他不去实践，只是想了一下某个逻辑说不通，就说这事不行。发现没有可行的，肯定都有它的问题和困难，但只有去做了，尤其是商业模式走通了，最后才能形成应用。但前提是要跟业务有深度的结合。

营长：这么说，区块链一定要与其他技术结合才能发挥其最大价值？

董宁：经常会听到“某某区块链应用是伪命题”的说法，而这样的说法往往是主观草率的。产业引入科技进行数字化转型过程中，遇到的问题和挑战往往是复杂的，的确很多时候不是某项单一技术就能完全解决的。

因此在引入新技术时，一方面技术价值和业务需求要匹配，没有包治百病的良药，也没有包打天下的技术；另一方面要有多种技术能力的工具箱，结合不同技术的解决方案才是好“药方”。分布式架构是未来的趋势，物联网、区块链、5G、边缘技术、数据智能等相应技术随需而用。

区块链+其他技术

营长：那在你看来，区块链与 AI、云计算、大数据、5G等技术的结合，存在哪些技术挑战？那可以举例子谈谈智链万源项目落地、技术服务上是怎么做的吗？

董宁：还举“北大荒大米”项目的例子吧，“北大荒”是东北的大粮仓，背靠东北一些老的建设兵团，覆盖了1500多万亩东北的黑土地。这是一个非常传统的行业，商业模式也比较传统。比如大米在市场上卖了钱，分到“北大荒”甚至分到基础农户的部分是比较有限的。很多利润被中下游，甚至是电商这一端拿走了。

当时“北大荒”打造新的大米品牌，想用较新的互联网营销方式运作，而这背后需要一个数字化平台支持。就跟阿里巴巴有阿里中台、阿里互联网支持架构等应用体系支撑。北大荒也需要这么一套东西，所以我们当时承接了大米从溯源、流通、供应链管理的一套数字化系统平台。

智链万源与北大荒合作项目全流程溯源

北大荒系统架构图

整个过程中应用的技术比较多，区块链也是其中一项，比如新推的大米品牌为了更好的用户体验，会用到追溯的特性。还有云计算、大数据、物联网等技术用得很多。

应该说我们尝试的还是比较多的，因此遇到的挑战也不少。比如我们投入比较大的还是食品安全、监管追溯板块。其实最早期我们对于食品安全板块的认知与现在社会的普遍认知是一样的，从2016年策划到2017年启动，主要都还是在提升用户体验，提供针对消费者的技术能力服务与应用服务，例如在包装上印二维码，消费者买了大米扫码后会提供包括追溯整个全生命周期的产品信息。

大米包装上印有溯源二维码

而那时候的想法还停留在针对消费者做服务的层面，但会遇到一些问题，一方面在想：消费者会为这个服务买单吗？因为当时行业上甚至有10%以下扫码率的例子出现过，类似这样的问题有很多。

另一方面，需求也比较复杂，真正为这事买单的不光是消费者，还有企业、政府。企业与政府的需求与消费者不完全相同。企业要做质量管理、供应链管理，政府要做公共服务监管，出发点都不太一样。

面对如此复杂的需求，如果只是停留在“有区块链技术”，而不能解决各自不同的差异化需求，是不现实的。所以目前智链万源自己做一套产品或产品体系会分成四层架构。

1. 技术层。如何将这些技术变成企业级服务、云服务或私有化的服务。

2. 功能层。针对不同的对象会有哪些不同的功能。

3. 用户应用层，例如C端、B端、政府的行业协会端，不同的视觉展现出来需要的产品是什么样的。

4. 解决方案层，不同的政府、企业有不同的需求，就要提供不同的解决方案。企业与企业之间也不尽相同，有营销需求的、有内部管理需求等等。

现在行业里的问题都不是简单的问题，简单的问题在信息化那一波都解决了，剩下的都是综合性技术应用的问题。区块链当然是核心，绝对不是全部。对科技公司的考验在于：区块链的确是非常重要的能力，但你不能“只有区块链”。

区块链真正往实体经济落地的过程中会有很多很多困难，行业内最主要的问题，还是因为有些公司依然只做信息化。以我们的经验来看，给客户提供这样的一套产品体系客户才真的愿意买单。并且，将来会越来越少人愿意为科技公司基础性的区块链服务和产品买单。

不该用联盟链、公链、私有链去划分区块链行业

营长：你认为在区块链应用落地中，联盟链和公链谁更能担纲？

董宁：用“联盟链”或“公链”去划分区块链行业并不是一个好的说法，我并不觉得区块链技术最后在落地应中会以公链、联盟链或者私链去划分。这个业态会为这些公司贴上联盟链或公链的标签。未来企业应用会随着发展的阶段不同，会遇到不同的像联盟链这样的形式。

公链的逻辑除了币这类业务商业模式以外，目前似乎没有其他商业模式。包括一些头部公司也在提“公链为企业赋能”，但同时也是它自身发展阶段和产业的需求。

随着央企和国企、尤其是当国家也进入到区块链相关的事情上来后，无论是公链还是比较落地的联盟链、或是私链应用和企业应用的程度都会有更好的情况出现。他们会很快速推动整个技术的发展。

营长：这是否代表未来区块链的一大发展方向？

董宁：这得看未来有多远。未来1~3年一定可以这么说。未来3~5年，区块链有机会像今天互联网一样成为一个基础架构以后，可能新的商业模式就来了。

作为行业里的从业人员一定要关注最近1~3年怎么样发展公司，商业模式是什么。无论是做游戏还是做企业服务，它是解决现阶段/中短期的未来发展的一个策略。要先解决大家持续可以生存发展的问题，在这个时间纬度上面，刚才讲的方向和那些我们能解决的问题，是我们努力发展一个趋势。

未来发展更大以后，这种分布式的建构，不光是区块链，从物联网、边缘计算发展起来之后，我相信一定会有新的商业模式，那个商业模式不是凭空想出来的，也不是突然有一天自己就会出来的，我认为是一个进化的过程。

营长：可否评价下如今市面上的区块链项目？有没有你看好的区块链项目？

董宁：从我自己角度来讲，不会去看白皮书，得自己有技术能力，并且应该有一定的行业背景。

举个例子，我们2016年在美国硅谷认识了一个伙伴PeerNova，也去拜访了他们公司，近期他们也融到了几千万美金。他们本身不是一个区块链公司，只是有团队成员在研究区块链相关的事。我们看好这个公司的原因是，他们自己是有区块链分布式技术能力一个团队。他当时的主要服务对象是很多华尔街内的金融结构（比如说渣打银行），有真正给客户做应用系统的经验和能力。

跟他聊得特别多的一点是：他如何在他的产品、解决方案里面去融合这些技术。华尔街很多客户也是比较务实，不会说到了一定阶段只追求一个噱头，必须是要实用的产品才可以。

当时PeerNova给我介绍了很多他们实现的产品，比如说他给纽约梅隆银行做合规的产品、给咨询公司做一行审计的产品都是如何使用区块链技术的。甚至说他并不像国内有些公司用一整套BaaS平台或区块链底层的架构，而是可以把它打散用到其中某一个项目里，一定是业务导向的。这种做法在那个阶段非常厉害了。

营长：请谈谈你近期的工作以及公司业务的重心。

董宁：目前几大运营商都在推广5G，智链万源也跟他们合作推出联合产品，主要是把BaaS部署到5G计算平台上。中国移动全球合作伙伴大会刚刚在广州召开，我们也参加并做了产品展示。

营长：请对 CSDN 的读者说几句寄语。

董宁：对于企业管理者而言，在数字化时代当下，留给企业对数字化转型进行思考的时间不多了，充分认清和理解数字化的战略意义和发展机遇，对企业可以可持续发展至关重要。

对于科技从业者，可能了解信息论的基础“香农定律”，数字化世界很快就会到来。与信息化不同，数字化不再是以信息、流程管理为导向，而是一场关乎行业兴衰持久的自我进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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