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之下：医疗服务机器人寒冬突围

作者：浩楠。未经允许请勿转载。

2014年11月，一位脖子奇长的护士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缓缓走进利比里亚首都蒙罗维亚的一家诊所。

除了奇异的长相，她的工作方式也与其他医护人员截然不同：既无需耗费20分钟穿戴笨重的防护服，也不必谨慎地把纸张贴在玻璃上供同事抄写。

她的任务清晰而多元：管理医护人员轮班和患者信息、记录临床数据并保存到云端、为医护人员提供护理和治疗建议。

这位与众不同的护士是四轮医疗服务机器人JEDI。在埃博拉病毒肆虐之时，她和形如《星球大战》中R2D2的消毒机器人Germ-Zapping以及一些远程医疗机器人一起，并肩投入了抗击疫情的最前线。

在那场严酷战役走向尾声之时，医疗科技领域评论家Zion·James感慨：

“这些医疗服务机器人在危难关头的挺身而出，让我想起了伦敦大瘟疫时牛顿撰写的《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黑死病后崛起的欧洲文明、一战时震撼世人的坦克。也许这些例子并不完全恰当，但我们知道，在某些重大的历史时刻，总会有此前不为人知的科学与技术证明自己的价值。”

时间来到2020年，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在鼠年之初便席卷中国多个省份，其他一些国家也出现疑似或确诊病例。一场捍卫人类公共健康安全的战役再度打响。而迄今为止，这场仗已经板上钉钉地成为中国科技力量参与度最高的公共卫生安全事件。

这，也给了平时并不显山露水的中国医疗服务机器人一个契机，去依靠自身应用落地的硬实力，对市场、资本和舆论完成一次倔强的寒冬突围。

战局未定，但血性已彰。

暗夜中的破晓骑士团

1月24日，中国电信开通了武汉火神山第一个5G基站——张家渡5G基站。仅一天半之后，火神山医院5G网络便打通。

1月28日，另一所“小汤山”式医院武汉雷神山医院的通信设施建设及5G网络部署任务也全面完成。

在这两所备受国人瞩目的医院里，5G将努力支撑远程指挥、远程会诊、远程手术和数据传输等事务。

与站在聚光灯下的5G相比，其他一些投入疫情前线的科技力量则低调了许多，医疗服务机器人即是如此。

春节前，10台消毒机器人悄然抵达武汉，与此前早已在武汉医疗机构落地的30台同伴一起组成了消毒“尖刀排”。这些机器人来自医疗机器人平台公司钛米机器人。目前，这款消毒机器人已在武汉中心医院、武汉协和医院、武汉中南医院、上海仁济、肺科医院、中山医院、华山医院及温一、温州六院等处进行7*24小时不间断使用。

当年投入抗击埃博拉前线的消毒机器人Germ-Zapping的制造方是谢尼克斯公司，它主打的功能，是通过平均每秒发射1.5次由氙气制造的紫外线脉冲来消毒。

与之相比，钛米的消毒机器人的原理，是根据空间面积计算消毒时间，集成超干雾化过氧化氢、紫外线消毒、等离子空气过滤等消毒方式，以实现环境物表、流动空气的六个对数以上的杀灭效果。它还可以自主导航移动，人机分离操作，以保障人员安全。

此外，贵州省人民医院已启用HyperLight紫外光杀菌机器人，青岛悟牛智能研发改装的喷洒消毒机器人也即将奔赴“战场”……

我们没有必要评判中美两国在两场公共卫生事件中消毒机器人的优劣，但有一点是确凿的：如果说平时偶尔有人质疑市场中医疗服务机器人的实用性，那么现在中国医疗服务机器人正在证明，即便在突发性的紧急情况下，也可以实打实地直接应用，自己绝非华而不实的“机器侠”。

下面我们还将讲述其他不同类型的医疗服务机器人是如何辅助人类抵抗此次疫情的。但请注意，冲在救治防护最前线的消毒机器人，无疑是最有代表性的样板。其更大的意义在于，对医疗服务机器人这个服务机器人产业里的细分赛道而言，这次能力的展示或许是一针小小的强心剂。

请允许我们暂时把视线从疫情上转移，而花一点时间从市场、技术和资本三个维度去概括整个服务机器人行业近两年的境况，这样可以帮助我们更理性地看待此次疫情中中国医疗服务机器人的表现。

市场：增长放缓、泡沫渐破

引用中科院曲道奎博士的观点：未来趋势是属于服务机器人的，但近年来形成的服务机器人泡沫已经在破灭了。现在是一个大洗牌的时期。

技术：毫无进展、尚待破局

在Gartner技术成熟度曲线中，刺激此轮AI热潮的代表性技术——深度学习（Deep Learning）已到了泡沫顶峰。图灵奖得主、清华大学姚期智院士甚至曾谨慎地表示，深度神经网络能产生的价值有限，即使未来实现了算法的透明化，其结果也很可能令人失望。

资本：投资退场、理性为先

融中财经在2019下半年曾报道，2019年第二季度以来，国内人工智能投融资数量和金额都呈现下降趋势，仅完成30起融资，同比下降45.5%，融资总额达50亿元，不足去年同期的40%。

在这种情况下，却依然有企业能逆市上扬，拿出漂亮的成绩单。前文提到的钛米，2018年B轮融资2亿元；2019年B+轮又融资6千万，获取全国首例服务机器人的二类医疗器械注册证；同年4月又拿下全国首例智能消毒机器人消毒器械许可证。

与之类似，面向制造业、物流等生产环节的智能工业机器人赛道也有好的表现。2019年寒冬之下，红杉、高瓴、高榕、晨兴、启明、顺为等头部机构纷纷为该领域机器人企业添砖加瓦，理由很简单：那些能扎实落地、积累案例的企业值得青睐。

寒冬之下，浮华散尽，最朴实的品质成了唯一的标杆。只有蹄疾步稳、老老实实打磨产品技术的企业才有最大的生长希望。

祸福相依，是也。

反哺和滋养

如果说爱情中还有一见钟情的概率，那么在toB的生意里，这种几率几乎为零。漫长的论证、商讨和流程足以把任何激情的火花掐灭。这一次，医疗服务机器人赛道能够快速地对疫情需求做出反应，除了仰仗靠谱的产品技术，还和长期与市场的磨合密不可分。

以市场为导向是永不过时的箴言。客户和人民才知道他们想要什么。可惜总有做企业的傻蛋，忙着忙着就把它忘了。——以赛亚·卢梭

尤其是消毒机器人这种需要与医护人员紧密合作的产品，不经过严格的测试和审核，不可能被医疗界接纳。

在此次疫情之前，钛米早已在医疗市场多有深耕。其消毒机器人经检CDC和CMA检测和认证及大量临床试验，可以对环境物表（光滑表面，粗糙多孔表面）的芽孢以及各种多重耐药菌完全达到高水平消毒要求的99.9999%杀灭效果。

所有意图在医疗领域有所斩获的企业无不如此。东富龙科技的消毒机器人在2017年入驻湖南省人民医院后，院长祝益民教授曾表示，该院采用该消毒机器人对临床各科室的值班室、办公室及重症病房和特殊感染病房进行终末消毒处置。消毒前后的空气和物表采样结果对比显示，消毒效果明确，有效降低了医务人员、手术病人和重症监护病人的医院感染发生。

明确市场需求——踏实做好产品——获取市场信任。这是一条简单却考验定力的逻辑链。

从另一个角度看，能够快速与政府协商达成一致并实现运输，也从侧面证明了市场和政府此前已经得到过教育，对医疗服务机器人的价值至少有了基本的认知和信任。

除消毒机器人外，此次奔赴国内外疫情前线的，还有递送类医疗服务机器人、辅助问诊机器人等不同功能的产品。在兵贵神速的时候，平时全行业对市场和产品的扎实耕耘，得到了特殊的价值认证。

春节前夕，杭州隔离了一批从新加坡返航的武汉同胞，16台递送类机器人承担起为隔离区人员日常送餐送物的任务，以实现无接触配送、避免交叉感染。

最近，在北京大学首钢医院，一台服务机器人执行了无人导诊、自动响应发热问诊、引领病人及初步诊疗等任务，避免医护人员与病患直接接触；另一台递送机器人则根据医院需求分别执行递送化验单、药物等工作，用机器人代替医护过程中简单但耗力的流程化工作，减轻医务人员的工作量，并避免医护人员在递送路上感染的可能。

这些机器人凭借自身的非接触性、抗感染性和已经过市场考验的产品能力，迅速获取信任、发挥价值，成为泛医疗服务机器人。

在产品能力里，运动能力、交互能力和人机协同能力等等都至关重要。我们以人机协同为例，无论是消毒机器人、递送机器人还是前面提到的JEDI，它们本质上都是紧密嵌入到医护工作的环节中去。在机器人与医护人员配合的过程中，实际上展现出了明确的未来人机协同的工作方式。

近日，美国的一条机器人和医护人员并肩抗击疫情的新闻也印证了这一点。据英国《卫报》报道，英国当地时间1月22日，美国华盛顿的一家医疗中心使用机器人治疗了美国首例新型冠状病毒肺炎患者。在治疗过程中，医生负责在隔离窗外操作机器人，该机器人配备了摄像头、麦克风和听诊器等设备，是这家医院降低病毒传播风险的众多方法之一。

回到中国，在市场逐渐熟悉人机协作概念的情况下，这次医疗服务机器人的寒冬突围，或许能够让更多的人意识到，机器人何以成为人类的工作伙伴。

因为尽管医疗领域规则复杂、医改落地千头万绪，但从长期来看，先进的科学技术手段和市场化激励机制共同参与顶层设计，依然是人们心中的取胜之匙。无论是政府、医疗界还是机器人企业，都希望自己的工作是边际成本递减的模式。

普华永道在其医疗机器人相关报告中曾指出，尽管美国和欧洲曾在过去几年占据80%以上的医疗机器人市场，但以中国为代表的亚太地区正以极快的速度实现提升。

尽管这一数据预测包含了医疗机器人的主力——手术机器人及康复机器人等其他类别，但医疗服务机器人也不遑多让。

企业、市场与生态间的相互反哺与滋养，在疫情之下得以简洁地呈现。

生态的力量：疫情与生意的共同启示

现在，让我们把视角拉开，放眼整个科技界对疫情的投入。除了5G之外，科技的力量已几乎覆盖抗击疫情的全部环节。

• 1月20日，高德红外制造的人体温度快速筛查仪被部署到武汉天河机场和武汉站、汉口站、武昌站等交通枢纽，武汉市各大医院也利用筛查仪进行体温检测；

• 武汉新型冠状病毒防疫信息收集平台登上Github热榜，该项目旨在收集各医院、酒店、工厂、物流、捐赠、预防、治疗、动态等信息，以便各方信息互通，有效调配社会资源。

• 1月25日，上海之江生物科技研发的2019新型冠状病毒核酸检测试剂盒成为中国法定检验机构检定合格的首个新型冠状病毒检测产品；

• 联想集团向武汉新型肺炎防控指挥部捐赠建设蔡甸应急防控医院所需的所有 IT 设备；

• 百度将提供时空大数据及分析技术，支持对疫情的及时发现、快速应对及科学管理；

……

我们可以用表格粗略梳理如下：

病毒检测：试剂

疫情防治：疫苗、宣导机器人

阻断传播：红外、消毒机器人

信息公开：互联网平台（大数据、算力）

基础设施：5G、IT设备、递送机器人

实际上，包括医疗服务机器人在内的科技资源已经是疫情防控工作中的核心力量之一，既然科技资源丰沛，那么我们可以思考这样一个问题：公共卫生安全如何长效利用科技企业提供的大量资源？

在AI、大数据与疾病传播关系越来越密切的未来，相关资源的开放与调用应该形成固定的程序，以减少其中的流程成本、用生态联动合作思维，打通紧急时刻的政产学联动通道。

让我们的思考再进一步——

疫情期间，很多科技资源是企业在责任担当和市场机遇的双重因素作用下投入的。那么此次企业与政府，企业与医疗行业的一些合作模式，完全可以通过总结经验，有意识地去形成某种常规化，以便在未来的类似事件及日常合作往来中持续发挥作用。

这些模式，包括沟通机制、定制解决方案能力、生态资源对接能力等等。疫情尚未过去，我们暂且无从挖掘各家企业具体是如何运作的，但科技在此次抗击疫情中已经呈现的价值告诉我们，这其中定有宝藏。

有一点可以确定：运用生态整合思路去调度资源和协调需求，是一条重要路径。商业模式研究专家吉利奥克夫认为，每次重大公共事件，都会促进商业生态整合意识的提升，因为“人们意识到，自己是渺小的，即便是强大的企业也需要其他机构和政府的支持。”苏宁金融研究院甚至认为，作为重大公共事件，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牵动了一系列社会运转模式调整。

生态思维的价值，在于能在务实的前提下，不断激发多样的合作可能。对于机器人厂家而言，只有具有系统整合能力，才能根据市场的需求，灵活整合产品和技术，提供整体的解决方案。

可能你已经发现，无论放在疫情还是生意的语境里，这段话都是成立的。

消毒、递送、导医……这些服务类医疗机器人，不似手术机器人那般耀眼，也不像康复机器人和某些辅助机器人那般拥有直观的“科技范儿”，但作为疫情之下的一个扎实做事的样本，让我们看到了它持续进取的可能。

冬夜战壕里一次小小的突围，未必会引人注意。但疫情之后，相信它们能收获更多的认可与历练，直到迎来自己真正的进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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