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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座书上说，天秤座的人的生活是平凡和快乐的。可我走了四个多小时了，依然见不到目的地。我是天秤座的女子是不是就能开心地继续走下去，安心到达？我发现这多少有些自欺欺人的痕迹。
因为放假在家闲适得很，小学老师要我帮忙代几天课我就答应了。然后风风火火往小学的学校跑。“精神可嘉，神经大条。”这是我哥的评价。
我代的是小学二年级的全职，语文数学还有思想教育一并担下了。其实蛮好玩的，当然这么说不是对“教师”工作的不尊敬，而是那些学生很可爱。我最喜欢的是一个叫易玉淋的女孩子，眼睛大大的穿件白色裙子，要多可爱就有多可爱。课余的时候我就教他们唱歌，那是小楼以前给我听的《虫儿飞》，有着安详和谐的曲调：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童声合唱很好听。
我在电话里告诉小楼这些的时候，他说，你千万别带坏人家小孩啊。然后我就一遍遍哼他，他便在电话那头安静地笑，很温柔的男孩子。

我叫小蛮，很平凡的南方女孩。
车窗外阳光灿烂，射下来落在我的脸上。这是一张似乎还年轻的脸，却有着劫后重生的光泽。这是所有走过高考的孩子所共有的。坐着车，离开这个城市。我不是流离失所，我只是去看我喜欢的男孩子。小楼。

很久很久以前，看我都不记得是多久了。其实并不是很遥远的事情，只是现在想起来觉得一切离我很远。可能经历的人生短了，一年半载也像过了几生几世似的。
应该是刚开始的时候吧。小楼请了一个月的假要去手术，我就坐在宿舍里哭，边哭边想，这下完了，我真喜欢上那小子了。于是哭得更伤心。第二天眼睛肿肿的面脸出去见人。
小楼总是温柔的，从来都是。他经常陪我逛街然后买很漂亮的项链手链尾戒给我，可我从来不戴，全都收起来，没事的时候就一件件拿出来看，就像看着自己心爱糖果的孩子。后来小楼就改送娃娃了。一次我生日，他送了个很大抱抱熊给我，红着脸说生日快乐。我笑得撒手人寰。试想一个男孩子抱着一个很大的娃娃在街上走该是怎样的画面。我说小楼你真好看。
那么多青春似水般流走。永不回头。

小楼在车站外面等我。
我出站的时候看到小楼背对着我，以那样一种寂寞而安静的姿势站着，仿佛世界与他格格不入。然后他回头看见了我，接着嘴角微微上扬，勾出一个笑意。那一刻我觉得难过。他的笑容本来不是这样的，就像一块石子扔进平静的湖里，击起的涟漪一圈圈漫开，直到整个画面都是他的笑容，整个画面的温柔。
“蛮。”熟悉的语调，有一点点含糊，实际是发的“小蛮”的音，可是听起来好象只是叫蛮，很亲切。然后他走过来帮我提包。我看见了挂在他脖子上的环状玉坠。
那是我送给他的生日礼物。我们宿舍四个人一道去选的。原本我是要送个藏银的手链给他的，但我们宿舍的那些家伙不同意，说是不适合他的气质。她们是看了小楼的文字认识他的。后来我一直在想小楼那些忧伤而温暖的文字。他总是告诉所有人他很好，然后我们天真地相信他真的很好，谁也不知道他哭出声音来的样子，那是一种世界倒塌的悲伤。
“冷扬，小刀已经到了。”小楼的声音。

五月十五的那晚，冷扬打电话给我，他说，小蛮，你看见天上的月亮没有，很亮，让我想起小楼了。我才想起我已经大半年没有见过这些曾经亲密的朋友了。于是我们约好一起去看小楼。
曾经有朋友写过一句很深刻的话，我一直记得：小楼就像一张纯黑的纸，不管用什么颜色的水笔画上去仍是黑色的，除非白色的笔。
我想我是明白小楼的，他所有的忧伤。他总是浑身光芒地出现在别人面前，给我们大把大把的温暖，可是他只是孤单而倔强的孩子，总是茫然地蜷在地上看天，眼里是一点点的破碎。这一切，在我喜欢上他的那一刻起就知道了。
记得有个写手写过一句煽情的话：如果你是一个陷阱，我会一脚踏进去，毅然决然，义无返顾。

安顿好行李后，洗了个澡，简单吃点东西就跟着去KTV开唱。
我们到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在里面了，那谁谁谁的全是以前最要好的几个同学。我恍惚看到了两年前的班会，小楼抱着吉他在我对面安静地唱：这城市已摊开它孤单的地图，我怎么能找到你等我的地方，我像每个恋爱的孩子一样，在大街上琴弦上寂寞成长。清脆的吉他声在我耳朵里张扬。
我一口干掉一杯倾倒干啤，淡淡的没有一点味道。

从KTV出来时已经是凌晨一点了。大家道别后各自散了。小楼送我回住处。
小楼跟我说着半年多来的生活，如一段平淡而精致的故事。我很羡慕故事里的人，比如小C比如乌鸦比如无言比如七下比如比如……在小楼最难受的时候是他们站在背后一直支持，或许他们自己并不知道，可在小楼心中那是无法替代的温暖，尽管有忧伤、有阴霾，有那么多不尽如人意，可是能一起经历就是一种幸运。
小楼说话的时候我不经意看到角落里有几只萤火虫在闪，然后消失，梦境般的不真实。

小楼一直送我到楼下，在我转身准备上楼的时候他说，蛮，我有话对你说，其实只有一句话，就是我喜欢你。我感觉温暖在我体内一圈圈扩散，扩散至全身。他说，蛮，上去睡吧，很晚了。等到我想对他说点什么的时候，他已经转身走了。于是我说，你自己路上小心。小楼回过头来冲我微笑，路灯的灯光洒在他的身上映射出一层毛茸茸的温暖。
我不喜欢安妮宝贝，那个寂寞的迎风歌唱的女子，她说，痛彻心扉的爱情是真的，那些破碎的幻觉也是真的，只有幸福是假的。可是，幸福真实地呈现子了我的眼前，在那句“我喜欢你”里，在小楼温暖的笑容里。

那个把书名定为《夏至未至》的年轻作家神经比我还大条，现在这年月摆明从严冬直接过渡到酷暑，哪里还有什么夏至秋分的节气区别啊。因此我格外佩服那些顶着满世界白花花的太阳瞎逛的人。
因为无法出去，大家留在家里吃饭。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这是一位伟人教导我们的。对我而言这唯一的缺憾就是分工到我头晌的任务是主厨。众所周知，厨房的温度比较考验人的毅力。最惨的是冷扬和小楼因为某些人的疏忽不得不去一趟菜市场买一些遗漏的东西，对此小刀强烈抗议说那句“某些人”比较伤阶级同胞的感情，末了他还不忘给冷扬加一句：今天天气预报说气温只有39°C。只有？
记得柏林墙上有句话是这样的：life in another way.
吃饭的时候小刀突然冒出一句：小蛮手艺不错，不知道将来谁命好。然后大家齐齐望向小楼，他不置可否继续吃，后来实在撑不下去红着脸说：拜托，我这才第一次吃。
简单而幸福。

想起小楼那天晚上的笑容，或许之所以我会坐那么久的车去小楼读书的小镇就是为了能再看到他真诚的笑容吧。可是他现在很少笑。
小学校长让我准备一节公开课的时候我就在想小楼的笑容，温暖而令人无所惧怕。
我回家的那天，小楼没来送我。我无法想象在送别的队伍里看到他是什么情景。在上车后不久收到他的短信：丫头，路上小心，到家后给我电话。这是小楼第一次用“蛮”以外的称呼叫我，我可以想见他的无尽宠溺和他温柔好看的眉眼。
第二天的课格外成功，得到了几乎所有老师的赞扬，要是在考核录用的话我就该被当场拍板了。所以我自掏腰包请全班的孩子吃了一顿。

六月二十七。高考成绩出来。我不好也不坏。我爸帮我联系到江苏的一所大学。
我告诉小楼我想复读，重来一次。他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阵说，你自己选择喜欢的生活方式，但选择的时候慎重点，免得后悔。我知道他怕我受不了复读的压力，但又怕我因为不喜欢江苏那所大学而不开心。
小楼手术后就被迫休学，然后留级，一切都是他爸爸的安排。小楼的忧伤的最深刻来源。我想他是担心我走上与他相同的路。我说我会照顾好自己的。然后挂了电话。过了一小会收到短信。小楼的。“蛮，我只是盲目地担心你，怕你不开心。如果去江苏的话记得告诉我，那样的话我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再见到你。”其实那句隐藏掉没说的话，是“蛮，我会想你的。”是吧，小楼。

林俊杰在那首《被风吹过的夏天》里唱：还记得昨天，那个夏天，威风吹过的一瞬间，似乎吹翻一切，只剩寂寞跟沉淀……

PS：
“不管我去不去江苏，你都要开心点。”
“我知道。”
“小楼。”
“我在听呢。”
“我喜欢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