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域经济学研究对象与内容

一、区域经济学的研究对象

一门学科能够相对独立存在，首先要有自己的研究对象，否则，便会失去存在的根据。作为新兴学科的区域经济学，当然也不例外。近几十年来，中外许多学者都曾试图对区域经济学给出明确的界定，但由于各自研究的着眼点不同，因而所下定义也具有较大的差异。概括起来，主要有以下几种观点：

第一种观点认为，区域经济学是研究特定地理范围的经济学，它与一般经济学并没有什么差别，只是其研究的地理范围不同，一个是国内区域，另一个是国家。持这种观点的大多是一些初步接触区域经济研究的学者，他们习惯于将研究一国经济的理论和方法照搬来研究国内某一地区，由于忽视区域经济所具备的空间特点，往往导致十分有害的后果。

第二种观点是根据区域经济学研究的主要问题来进行界定。如艾萨德等在《区域分析方法》一书中，把区域经济学视为研究“确定可在某一区域有效地从事生产并获取利润的单个或集团产业；改善区域内居民的福利，如提高区域内人均收入水平，改善收入分配，更有效地衡量收入等；区域内产业的分散、获得区域内资源的最有效利用……”问题的科学。

周起业等在其《区域经济学》中也采用了这种观点，他们把区域经济学看成是 “研究如何建立国家经济区域系统，并按照地域分工与合作的原则来组织系统内各区域中第一、第二、第三产业的发展与布局，使之成为一个既能顺乎世界经济发展潮流，又能最大限度发挥地区优势的产业结构；形成一个大、中、小企业相结合，聚集与分散相结合，以多层次城市为节点，由运网、信息网、服务点分布网等网络系统将全区城乡连成一气的经济有机体的科学”（周起业、刘再兴等， 1989）。显然，采取这种列出问题清单的办法，无益于把握和了解一门学科的性质。随着科学研究的不断深入，区域经济学研究的问题将逐步增加，由此所列出的问题清单也将会越来越长。

第三种观点是从人类经济活动的地理分布和空间组织来界定区域经济学。如诺思（HO Nourse）在其所著的《区域经济学》一书中，将区域经济学界定为 “研究为人们所忽视的经济空间秩序，研究稀有资源的地理分布的科学”。苏联学者涅克拉索夫（1987）则认为，区域经济学是为组织地域经济提供科学依据的一门经济学科，它的主要研究对象是地域经济组织。类似的，中国有的学者也认为，“区域经济学的研究对象是国民经济发展的地域组织规律”（程必定，1989）。提出这种观点的学者，其意图是想弥补以往经济学研究忽视空间维的缺陷，不过由于定义过于宽泛，以至于囊括了许多以地理空间为对象的学科。最典型的莫过于胡佛的观点，他在《区域经济学导论》中认为，区域经济学即“空间”经济学，可以用“哪里，有什么，为什么，又该怎么办”这个问题概括（胡佛，1990）。这与经济地理学的四W定义几乎雷同。第四种观点是把区域经济学看成是研究某些特殊领域的经济学。如利菲伯把区域经济学界定为“空间隔离”（的经济学；博茨把区域经济学界定为“资源不流动性”的经济学；而法国学者布代维尔则把区域经济学界定为一种决策科学，显然，这种界定并没有很好地把握区域经济学的科学性质。第五种观点是把区域经济研究分为区内和区际两个层次。杜贝1964年发表了“区域经济学的定义”一文，他在对各家的定义加以研究后认为，“区域经济学是以经济学的观点，研究在资源不均匀分配且不能完全自由流动的世界中，各个地区的差异以及各地区间的关系的科学”。这种观点比较全面地概括了当代区域经济学研究的对象，为许多从事区域经济研究的学者所接受，但它也并不是一个令人十分满意的定义。综合概之，区域经济学是一门运用经济学理论范式研究一国范围内不同区域经济活动的区位行为、空间结构、经济发展、区际经济关系、区域经济运行调控等一般性规律的综合应用经济学科。

二、区域经济学的研究内容

国外对区域经济学研究内容的代表性观点大致可以归纳为三类：一是认为区域经济学研究人类经济活动的地理分布和空间组织，二是认为区域经济学研究在资源不均匀分配且不能完全自由流动的世界中，区域内部和区域间的差异与关系，三是认为区域经济学研究经济活动的空间分布与变化、区域经济增长与发展以及区际经济关系。国内对区域经济学研究内容建设具有代表性贡献的主要有中国人民大学、南开大学和中国社会科学院的区域经济学工作者，他们对中国区域经济学研究内容的观点也不尽相同。以孙久文为代表的中国人民大学区域经济学工作者认为，中国区域经济学的研究内容主要由三部分构成：一是区域经济发展，包括对要素禀赋、增长极、发展差距、区域贸易和梯度转移等问题的研究；二是区域经济关系，体现在对区域竞争关系与合作关系的研究两个方面；三是区域经济应用工具，主要指区域战略、区域规划、区域政策等具有实践指导意义的理论工具，也包括各种理论研究模型和方法论。以郝寿义、安虎森为代表的南开大学区域经济学工作者将区域经济学定义为“研究区域经济活动的自组织和区际经济联系，以及与此有关的区域决策的科学”（郝寿义、安虎森，2015），并据此认为区域经济学的研究内容可以概括为四个方面：一是区位与区域结构，即由中心城市、中心城镇、广大乡村及各种网络构成的结构状态；二是区域经济发展，包括区域的要素禀赋、资源配置、产业联系与区域相互作用等；三是区域空间结构及其组成单元，包括增长极理论、中心—外围（核心—边缘）理论、双核理论、点轴理论等；四是区域政策与区域治理，主要体现为政府为引导和干预区域经济活动所采取的各项政策措施和实践主体参与等问题。以魏后凯为代表的中国社会科学院区域经济学工作者指出，虽然区域经济学涉及领域和内容十分广泛，但总体上无法脱离以下五个领域：一是经济活动区位研究，包括企业区位决策、产业区位选择、国际投资区位、集聚经济与产业聚群等内容；二是区域供给与需求问题研究，主要体现为对区域要素投入和产出的研究，包括土地供给与需求、劳动力市场、资本市场、区域产出与就业、区域基础设施等内容；三是区域经济发展研究，包括区域经济增长、城市经济发展、区域发展战略，以及影响区域经济发展的一系列因素，如创新、教育、制度变迁、人力资本等；四是区际经济关系研究，主要涉及区域经济差异、区际要素流动、区际分工与贸易、区域竞争合作等内容；五是区域政策与管理研究，包括区域经济政策、区域营销与治理、地方政府竞争等内容。可以看出，虽然针对中国区域经济学研究内容的代表性观点有所差异，但很多研究内容是一致的，区别在于不同学者的侧重视角和划分方法不同。在参考、梳理上述代表性研究成果的基础上，

区域经济学的研究内容体系总结为六个方面：一是经济活动区位行为理论，研究人类经济活动的最优区位选择与空间组织规律。二是区域经济发展运行，研究区域经济增长要素配置、时空规律、产业结构与组织和区域经济空间结构等内容。三是区域经济空间结构。区域经济空间结构既是区域经济发展的空间载体，决定着区域经济发展的框架，又是区域经济发展的产物，随着区域经济发展而不断重组优化。四是区域经济关系理论，研究区域分工贸易、区域协调发展等内容；五是区域经济运行管理，研究区域发展的政策工具、区域战略规划等内容；六是区域经济研究方法。

（一）经济活动的区位行为区位一词源于德文中的“Standstort”这个复合词。“Stand”是站立、位于之意，“ort”表示地点、场所、位置等，两者的确切含义就是“分布的地区或地点”。在日本，一般将区位称作立地；在中国则通常称作布局或配置。由于布局这个概念包含有主观的计划或规划意图，因此，近年来国内学术界有用区位取代布局概念的趋势。所谓经济活动区位，是指人类各种经济活动（如生产、销售、研究开发等）在地域上的分布和组织。它一直是区域经济学所探讨的核心内容之一。当然，经济活动区位行为是一个十分复杂的问题。不同学科的学者，如经济学者、地理学者乃至工程技术专家，都可以从不同的角度对它进行研究和探讨。不同于地理学者和工程技术专家，经济学者感兴趣的主要是区位决策的过程、区位成本与效益以及不同区位模式对资源配置效率的影响。区域经济学所探讨的各种区位问题，本质上是一种微观主体如何进行区位选择的问题，这种区位选择行为是支撑区域产业、城市经济、经济发展等中宏观层面内容的重要微观动力。从经济学的角度并借鉴经济地理学的一些重要思想，经济活动区位行为分为四个层面，即农业经济活动区位行为、工业经济活动区位行为、服务业经济活动区位行为、市场经济活动区位行为。

（二）区域经济发展运行简单地说，区域经济发展就是区域经济总量的增长及其结构变迁。它是区域经济学所特有的，具有排他性的研究领域。20世纪五六十年代以来，正是由于各国十分重视区域经济发展运行的研究，才使区域经济学在传统区位理论的基础上迅速发展成为一门独立的学科。当然，区域经济学所研究的经济发展运行，并非是一般意义上的发展，考虑区域特性是它的基本出发点之一。这一点也正是区域经济学与发展经济学的区别所在。因为发展经济学所访究的发展问题，主要是以一个国家（指发展中国家）为单元开展研究的，它对空间维的区域问题虽有涉及，如城乡二元结构问题，但并不像区域经济学那样从空间角度做专门的探讨。毫无疑问，区域经济学可以从发展经济学中吸收许多有益的成分，但不加区别地将其理论与方法全盘照搬过来，用于分析区域经济发展问题，也将是错误而有害的。毕竟，国内不同区域的经济发展与一个国家的经济发展是具有较大差别的。本书将从中国的实际情况出发，区域经济发展运行体现为三个重要方面：即区域产业经济、城市经济、区域经济增长与发展。

（三）区域经济空间结构空间结构是区域经济学区别于其他学科的重要标志。空间结构特征是区域发展状态的重要指示器。区域经济空间结构既是区域经济发展的空间载体，决定着区域经济发展的框架，又是区域经济发展的产物，随着区域经济发展而不断重组优化。区域经济空间结构在区域经济活动中具有特殊的重要意义，它通过一定的空间结构组织形态将分散于地理空间的相关资源要素优化配置在一起，产生种种现实的经济活动，引发节约经济效益、集聚经济效益和规模经济效益。因此，区域经济空间结构主要包括组合要素、地域构成单元、结构类型、结构演化过程、形成与发展机制、空间开发模式等理论内容。

（四）区际经济关系区域经济研究经济活动的区位选择和单个区域的经济发展问题，而且还要研究各地区之间的经济关系和经济联系问题。任何一个国家经济都是由一些层次不同、特色各异的地区经济有机耦合而成的整体，各地区经济只是国民经济的一个有机组成部分。因此，在一般的意义上对单个区域的经济发展进行剖析之后，还必须把区域经济放在整个国民经济的宏观背景中加以考察，分析各地区之间形成的各种经济关系，并揭示其内在的一般规律性。从某种意义上说，区域经济学并不是孤立地研究某个区域内的资源最优配置，而是在实现国民经济总体最优的目标下分析各地区的资源配置问题，考察各地区经济的兴衰对全国经济的影响和作用。因此，我们既不能把区域经济学狭义地理解为区位经济学，更不能把它等同于那种以某一地区利益最大化为主旨的所谓“地方经济学”或“块块经济学”。当然，从大区域、省域经济，到市域、县域甚至镇域经济，都应该属于区域经济学研究的范畴。因此，区域经济学中的区际关系，将具有十分丰富的内涵。将从区域分工与合作、区际贸易、区域协调发展三个层面，来重点探讨国内地区之间的经济关系。

（五）区域经济政策与管理在市场经济体制下，企业区位的选择一般遵循效率原则，即把经济活动的区位选择在那些最适合其发展的地方，劳动力、资金等生产要素的流动也往往具有趋利性的特点。这样，在经济发展的初中期阶段，市场的力量通常倾向于扩大而不是缩小地区之间的差距。一些发达的市场经济国家的经验已经证明了这一点。因此，为促进各地区经济的协调发展，中央政府运用各种政策手段，加强对区域经济的干预与调节，这是十分必要的。同时，在实行分级管理的情况下，如何探索一种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相适应的区域经济管理新体制，以促进各地区经济高效有序地发展，也是当前中国经济建设实践中亟待解决的一个新问题。（六）区域经济研究方法研究方法是指在研究中发现新现象、新事物，或提出新理论、新观点，揭示事物内在规律的工具和手段。任何一项研究都离不开方法的支撑。没有研究方法的科学研究是不存在的，没有研究方法，其研究就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就不是真正的研究。区域经济研究方法既是我们研究区域经济内容的重要手段，同时其自身也是区域经济研究内容的重要构成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