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率的独立分量#

黎曼曲率张量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张量，当且仅当它全部分量为0时，空间才是平直的。它也出现在爱因斯坦的场方程中。总而言之，只要涉及到黎曼几何，黎曼曲率张量就必然是核心内容。

已经看到，黎曼曲率张量有4个指标，这也意味着它有$n^4$个分量，$n$是空间的维数。那么在2、3、4维空间中，它就有16、81、256个分量了，可见，要计算它，是一件相当痛苦的事情。幸好，这个张量有很多的对称性质，使得独立分量的数目大大减少，我们来分析这一点。

首先我们来导出黎曼曲率张量的一些对称性质，这部分内容是跟经典教科书是一致的。定义

$$R_{\mu\alpha\beta\gamma}=g_{\mu\nu}R^{\nu}_{\alpha\beta\gamma} \tag{50} $$

定义这个量的原因，要谈及逆变张量和协变张量的区别，我们这里主要关心几何观，因此略过对张量的详细分析。这个量被称为完全协变的黎曼曲率张量，有时候也直接叫做黎曼曲率张量，只要不至于混淆，一般不做区分。通过略微冗长的代数运算(在一般的微分几何、黎曼几何或者广义相对论教材中都有)，可以得到

$$\begin{aligned}&R_{\mu\alpha\beta\gamma}=-R_{\mu\alpha\gamma\beta}\\

&R_{\mu\alpha\beta\gamma}=-R_{\alpha\mu\beta\gamma}\\

&R_{\mu\alpha\beta\gamma}=R_{\beta\gamma\mu\alpha}\\

&R_{\mu\alpha\beta\gamma}+R_{\mu\beta\gamma\alpha}+R_{\mu\gamma\alpha\beta}=0

\end{aligned} \tag{51} $$

前两个式子很快就告诉我们，如果$\beta=\gamma$或$\mu=\alpha$，那么$R_{\mu\alpha\gamma\beta}=0$，这是反对称的结果。下面的计数表明，独立分量的数目还可以以进一步减少。我们可以将每个等式看成一个约束，有一个约束，独立分量就减少1，我们要考虑有多少个独立的约束，来得出有多少个独立分量。

首先，$R_{\mu\alpha\beta\gamma}$可以看成一个$n\times n$矩阵(前两个指标)，由这个矩阵的每个元素都是一个$n\times n$矩阵(后两个指标)，由$R_{\mu\alpha\beta\gamma}=-R_{\mu\alpha\gamma\beta}$可知，作为矩阵每个元素的矩阵，是一个反对称矩阵，因此只有$n(n-1)/2$个独立分量，而由$R_{\mu\alpha\beta\gamma}=-R_{\alpha\mu\beta\gamma}$知道，作为矩阵的矩阵，它也是反对称的，因此也只有$n(n-1)/2$个独立分量，也就是说，根据前两个式子就可以知道总的独立分量数不超过$[n(n-1)/2]^2$。

接着，第三、第四个约束可以为我们进一步减少分量数目。$R_{\mu\alpha\beta\gamma}=R_{\beta\gamma\mu\alpha}$表明，如果将剩下的$[n(n-1)/2]^2$个分量排成$n(n-1)/2\times n(n-1)/2$的矩阵，那么它是对称的，这时候它的独立分量数目就只有

$$\frac{1}{2}\frac{n(n-1)}{2}\left[\frac{n(n-1)}{2}+1\right] \tag{52} $$

最后一个约束$R_{\mu\alpha\beta\gamma}+R_{\mu\beta\gamma\alpha}+R_{\mu\gamma\alpha\beta}=0$是针对四个不相同指标的，因为一旦有一对相同指标，就能够转化为前三个约束的线性组合。因此，独立分量的数目还需要减少$\binom{n}{4}$：

$$\frac{1}{2}\frac{n(n-1)}{2}\left[\frac{n(n-1)}{2}+1\right]-\binom{n}{4}=\frac{n^2(n^2-1)}{12} \tag{53} $$

于是，在2、3、4、5维空间中，黎曼曲率张量的独立分量数目分别是1、6、20、50。特别地，在二维空间中(即研究三维空间中的二维曲面之时)，曲率张量只有一个独立分量。

曲率张量的计算#

下述代码有误，属于SymPy的bug，已经提交给官方，请等待修正。

很遗憾，在这里我们只能略去这个曲率张量的人工计算了，对于这个曲率张量，并没有明显简单的计算方法。利用变分方法可以简化$\Gamma^{\mu}_{\alpha\beta}$的计算，进而间接简化了曲率张量的计算。而一个自上而下的简化计算方法需要用到外微分的知识，我们目前在这个系列中没有办法做到。

但在计算机方面，利用Python中的符号计算库SymPy可以帮助我们快速地计算联络系数和曲率张量。SymPy是Python的一个符号计算库，具有小巧、开源、强大等特点。当然，如果跟商业软件Mathematica相比那肯定是没法比的，但是在某些特定的方面，其实尤有过之，也就是“不胜在全、只胜在专”了。SymPy内置了专门用来处理微分几何和张量的模块，这使得它可以非常方便地计算$\Gamma_{\alpha\beta}^{\mu}$和$R_{\alpha\beta\gamma}^{\mu}$。

一个简单的代码如下：

这是以二维球面坐标为例的，其中n定义了维数，g定义了度规矩阵，如果读者要修改，只需要修改这两个参数就好。里边的x变量是坐标的集合，dx变量是微分元的集合。为了一致，这里的指标是从0开始的，也就是遍历$0\sim n-1$。得到结果是[[[0, 0], [0, -\sin(x0)\cdot \cos(x0)]], [[0, \cos(x0)/\sin(x0)], [\cos(x0)/\sin(x0), 0]]]

[[[[0, 0], [0, 0]], [[0, \sin(x0)\cdot \cdot 2], [-\sin(x0)\cdot \cdot 2, 0]]], [[[0, -1], [1, 0]], [[0, 0], [0, 0]]]]

可以看到，程序会把所有的分量都列出来，如果我们只关心非0分量，那么可以用以下代码输出：

得到Gamma^0_11: -\sin(x0)\cdot \cos(x0)

Gamma^1_01: \cos(x0)/\sin(x0)

Gamma^1_10: \cos(x0)/\sin(x0)

Riemann^0_101: \sin(x0)\cdot \cdot 2

Riemann^0_110: -\sin(x0)\cdot \cdot 2

Riemann^1_001: -1

Riemann^1_010: 1

注意，这里的曲率张量算的是$R_{\alpha\beta\gamma}^{\mu}$，如果读者关心$R_{\mu\alpha\beta\gamma}$，但SymPy并没有现成的函数，我们可以自己用张量运算库来算，即

其中tensorproduct是用来做张量积的，tensorcontraction是用来缩并的。得到[[[[0, 0], [0, 0]], [[0, \sin(x0)\cdot \cdot 2], [-\sin(x0)\cdot \cdot 2, 0]]], [[[0, -\sin(x0)\cdot \cdot 2], [\sin(x0)\cdot \cdot 2, 0]], [[0, 0], [0, 0]]]]

最后如果要输出为LaTeX代码，只需要用latex命令转就行了，比如

最后的replace是做一些简单的微调，使得结果更符合我们平时的写法，结果是Gamma^0_11: - \sin{\left ({{x_{0}}} \right )} \cos{\left ({{x_{0}}} \right )}

Gamma^1_01: \frac{\cos{\left ({{x_{0}}} \right )}}{\sin{\left ({{x_{0}}} \right )}}

Gamma^1_10: \frac{\cos{\left ({{x_{0}}} \right )}}{\sin{\left ({{x_{0}}} \right )}}

最后我们可能需要对含有待定函数的度量求曲率，比如$ds^2=f(x,y)(dx^2+dy^2)$，这时候大概的代码是：

这时候在$\Gamma_{\alpha\beta}^{\mu}$中，会出现这样的项：Subs(Derivative(f(_xi_1, x1), _xi_1), (_xi_1,), (x0,))/(2\cdot f(x0, x1))

转换为LaTeX是(跟前面一样做了一下简单的处理，替换掉boldsymbol和mathrm标签)\frac{\left. \frac{d}{d \xi_{1}} f{\left (\xi_{1},{{x_{1}}} \right )} \right|_{\substack{ \xi_{1}={{x_{0}}} }}}{2 f{\left ({{x_{0}}},{{x_{1}}} \right )}}

输出效果是

$$\frac{\left. \frac{d}{d \xi_{1}} f{\left (\xi_{1},{{x_{1}}} \right )} \right|_{\substack{ \xi_{1}={{x_{0}}} }}}{2 f{\left ({{x_{0}}},{{x_{1}}} \right )}}$$

实际上就是

$$\frac{ \frac{\partial }{\partial x_0} f\left (x_0, x_1 \right ) }{2 f{\left ({{x_{0}}},{{x_{1}}} \right )}}$$

可见，SymPy的输出还有待改善呀，很多地方还是需要人工优化一下的。更糟糕的是，$R_{\alpha\beta\gamma}^{\mu}$中出现了这样的项：-Subs(Derivative(f(_#_1(_Dummy_38), x1), _#_1(_Dummy_38), _#_1(_Dummy_38)), (_#_1(_Dummy_38),), (x0,))/f(x0, x1) - Subs(Derivative(f(x0, _#_0(_Dummy_38)), _#_0(_Dummy_38), _#_0(_Dummy_38)), (_#_0(_Dummy_38),), (x1,))/f(x0, x1) + Subs(Derivative(f(_xi_1, x1), _xi_1), (_xi_1,), (x0,))\cdot \cdot 2/(2\cdot f(x0, x1)\cdot \cdot 2) + Subs(Derivative(f(x0, _xi_2), _xi_2), (_xi_2,), (x1,))\cdot \cdot 2/(2\cdot f(x0, x1)\cdot \cdot 2)

转换为LaTeX后是- \frac{1}{f{\left ({{x_{0}}},{{x_{1}}} \right )}} \left. \frac{d^{2}}{d \operatorname{_#_{1}}{\left (Dummy_{38} \right )}^{2}} f{\left (\operatorname{_#_{1}}{\left (Dummy_{38} \right )},{{x_{1}}} \right )} \right|_{\substack{ \operatorname{_#_{1}}{\left (Dummy_{38} \right )}={{x_{0}}} }} - \frac{1}{f{\left ({{x_{0}}},{{x_{1}}} \right )}} \left. \frac{d^{2}}{d \operatorname{_#_{0}}{\left (Dummy_{38} \right )}^{2}} f{\left ({{x_{0}}},\operatorname{_#_{0}}{\left (Dummy_{38} \right )} \right )} \right|_{\substack{ \operatorname{_#_{0}}{\left (Dummy_{38} \right )}={{x_{1}}} }} + \frac{\left. \frac{d}{d \xi_{1}} f{\left (\xi_{1},{{x_{1}}} \right )} \right|_{\substack{ \xi_{1}={{x_{0}}} }}^{2}}{2 f^{2}{\left ({{x_{0}}},{{x_{1}}} \right )}} + \frac{\left. \frac{d}{d \xi_{2}} f{\left ({{x_{0}}},\xi_{2} \right )} \right|_{\substack{ \xi_{2}={{x_{1}}} }}^{2}}{2 f^{2}{\left ({{x_{0}}},{{x_{1}}} \right )}}

事实上这还会报错！这时候我们还需要把诸如\operatorname{_#_{0}}{\left (Dummy_{38} \right )}这些内容替换为普通的符号，比如

这才得到一个没报错、有点靠谱的输出：

$$\begin{aligned}&- \frac{1}{f{\left ({{x_{0}}},{{x_{1}}} \right )}} \left. \frac{d^{2}}{d \xi^{2}} f{\left (\xi,{{x_{1}}} \right )} \right|_{\substack{ \xi={{x_{0}}} }} - \frac{1}{f{\left ({{x_{0}}},{{x_{1}}} \right )}} \left. \frac{d^{2}}{d \xi^{2}} f{\left ({{x_{0}}},\xi \right )} \right|_{\substack{ \xi={{x_{1}}} }} \\

&+ \frac{\left. \frac{d}{d \xi_{1}} f{\left (\xi_{1},{{x_{1}}} \right )} \right|_{\substack{ \xi_{1}={{x_{0}}} }}^{2}}{2 f^{2}{\left ({{x_{0}}},{{x_{1}}} \right )}} + \frac{\left. \frac{d}{d \xi_{2}} f{\left ({{x_{0}}},\xi_{2} \right )} \right|_{\substack{ \xi_{2}={{x_{1}}} }}^{2}}{2 f^{2}{\left ({{x_{0}}},{{x_{1}}} \right )}}\end{aligned}$$

最后整理为

$$-\frac{\frac{\partial^2 f(x_0, x_1)}{\partial x_0^2}}{f(x_0,x_1)} -\frac{\frac{\partial^2 f(x_0, x_1)}{\partial x_1^2}}{f(x_0,x_1)} + \frac{\left(\frac{\partial f(x_0, x_1)}{\partial x_0}\right)^2}{2f^2 (x_0,x_1)} + \frac{\left(\frac{\partial f(x_0, x_1)}{\partial x_1}\right)^2}{2f^2 (x_0,x_1)}$$

或者

$$-\frac{\nabla^2 f}{f}+\frac{1}{2}\left|\frac{\nabla f}{f}\right|^2$$

更详细的转载事宜请参考：《科学空间F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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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您需要引用本文，请参考：

苏剑林. (2016, Oct 19). 《【理解黎曼几何】6. 曲率的计数与计算(Python) 》[Blog post]. Retrieved from https://www.spaces.ac.cn/archives/40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