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于 Subvisual 的 blog。本文的起因是为了寻找一种在设计任何 web 项目时都能依赖的结构。

0. 从随机选择开始

在开始研究之前，我的架构非常幼稚。开始新项目的第一步就是用随机选择的字体和页边距画框框和文本块。当然也不是完全随机啦，不过也没有深入的思考。如果定一个页边距，我会从 20px 开始尝试，如果要一个大一点的，就加倍，所以最后所有的页边距都是 20px，40px 和 80px 之类的。选择字体和字号也是同样的思路。字体永远是从 16px 或 18px 开始试起，每次加 4px。最后字体也总是 16px，20px 和 24px 等等。

我入门设计这一行最开始是做平面设计。我在大学制作了很久的海报、书籍和杂志。要完成这些活计我总得事无巨细地搞定选字体、字号、页边距、网格等等的全部流程。好在有个出色的老师指导我。我喜欢做平面设计，现在也喜欢，但是 web 召唤了我，所以我转而做 web 了，搞了几个大项目之后终于算是迈出了重要的第一步。我发现自己在问，为什么没有用之前搞书籍和杂志的流程来做网站和产品。

我对目前在搞的项目都还挺满意的，但是总觉的少了些什么。可能是少了些匠心。在 Subvisual，我们关注流程，而且一直寻求改进之道。关键在于大多数流程关注的重点都是用户体验，这正是我们看中的。不过没有好的用户界面（UI）哪有好的用户体验（UX）。我并不是说我们的 UI 很糟糕。实际上我觉得 UI 非常不错，只是少了些许匠心。我们正为此努力。我求知欲旺盛，个性又倔强，正在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我开始上网搜素并阅读了很多有意思的东西。我找到了一些极好的文章，尤其是Zac Halbert 的这篇文章，直接促使我写了现在这篇文章，还让我形成了工作中一直在用的准则（formula）。我还询问了一些从事平面设计的朋友，想看看他们现在的工作方式，由此收获了一些对我的研究帮助极大的书籍。

我们的项目 ──TurnGram

下面我就带你了解以排版为基础来引导项目的过程。我们从艺术目标开始，到字体排版的缩放(typography scale)结束。我们的项目是 TurnGram，一个定期将自己的照片寄给所爱的人的服务，非常省事。设计冲刺已结束，原型完成并通过了测试，第一版即将面市。

1. 艺术方向

从这个项目的美术设计或者说艺术方向开始谈起。这时要考虑定下项目的基调，也就是想传达给看浏览我们网站的人的感觉。花点时间仔细阅读项目素材，最好能看看其中的图像。我们想通过内容来了解项目的气质，然后写下想到的词：「温馨、亲密和怀旧」。

2. 分级结构

每个结构都需要层级。应该利用读过的项目内容来定下项目层级。决定什么是文本块，什么是大标题，什么是二级标题，诸如此类。记下来，给每种内容都找一些例子。

1. H1 ── TurnGrams 中最惹人爱的部分；
2. H2 ── 收件人姓名和使用指引；
3. H3 ── 面向海外用户和邮箱吗？；
4. 文本块 ── 我想每月给妈妈（Maria Eastman）寄一些家庭照片。她喜欢把照片摆满房间，把孙子的近照拿给客人看。所以务必在照片选集中尽量多加些孩子的照片。；
5. 按钮 ── 现在开始；

3. 字体选择

如果没有更多可以覆盖的用例，就是时候做最重要的样式决策了。下面就来选取会用到的字体。

从现在起，我们的每一个决策都要考虑可读性和可识别性[^1]。正如维基百科所描述的，可读性是指读者可以轻松读懂书面文字，可识别性是指读者可以清晰地分辨出文本中的每一个字符。接下来的博文我都致力于这两点。

在产品的早期就选定字体会改变你稍后做决策的方式。推荐阅读 Robert Bringhurst 的 “The Elements of Typographic Style”，在选择、结合字体时给予我很大帮助。很多设计师也把它视为字体排印圣经。

Robert Bringhurst 给出的前两个建议是「考虑字体最初是为什么媒介设计的」以及「当使用活版印刷体的电子改版时，选择字体要形神兼备」。确保你采用的字体是为屏幕显示设计的，如果不是，则要检查字重和比例是否合适。

「选择在最终打印出来条件下能存续下来的字体，最好是发展比较好的。」根据这则建议，我们必须牢记选用的字体会被渲染到什么字号，这事关可识别性。在选择字体之前，看一下样本，了解其最优的渲染字号。我们的例子有很多长文本块，所以我们的目标字体的基础字号是 20px。举个例子，如果你在设计博文页面，你会想要使用基础字号在 20px 到 24px 之间，x 高（小写字母高度）合理的字体。这是我经常应用到我的工作中的一条规则，但是和所有规则一样，如果我们觉得可以采用其他方式，规则也可以打破。

「选择同时适合任务和主题的字体。」我们项目的气质是温馨、亲密和怀旧，所以我们应该选择能够相称的字体。

「选择可以提供你想要的特殊效果的字体。」如果你的内容中含有带有大量数字的文本，举个例子，你就想要一个仔细打磨了不齐线数字[^2]的字体。同理，如果想要强调，可以使用斜体、黑体甚至小型大写字母。

「先尝试只用一套字型家族。」我们看到有很多项目使用了两套字型家族，其实一套就足够了。我们应该充分利用字体提供的资源，无法满足时才去诉诸新的字体。

总结一下，选择字体时应该铭记的准则有：

1. 确保字体是为在屏幕上呈现而设计的；
2. 字号为 20px 时看上去不错；
3. 字体要利于显示长文本，能够体现温馨、亲密和怀旧的特质；
4. 了解你的内容是否需要「特殊效果」
5. 充分利用字体资源。

在做出决定前，保证你使用自己的内容中选取的例子做了很多测试。判断一个字体是否选对了的最重要的手段就是阅读用这个字体呈现的内容。我会选择 Tisa Pro，一个有多重字重的衬线字体。它在 20px 时看上去不错；显示长文本出色；而且因为手工的笔画所以有温馨亲密的感觉。我不认为 Tisa Pro 有怀旧的感觉，但是不是所有一切都仰仗字体来呈现，还可以尝试图像，图案，颜色等等。我检查过了，Tisa 在我们所有内容上都看上去好极了，所以我们可以开始设计了。

差不多准备好了。我们这里还可以尝试品牌推广用的字体。如果你在开发产品的网站已经有完成了的品牌推广项目，你应该尝试使用它的字体，或者至少是和它在放在一起会比较和谐的字体。不过有时你可能不喜欢品牌字体，这样也没问题。我们就常常遇到这种情况，所以我们就换了一个方向。尽管坚持一种字体是个好习惯，我们觉得有使用别的字体的需求，因为我们需要额外的一层对比。

我们决定使用 Effra。

3.1. 字体配对

在协调两种字体时，我们需要对比效果，同时有一些勾连的细节。首先，Tisa 是衬线字体而 Effra 是无衬线字体，这就是很好的对比。它们有近似的 x 高，这样我们就省去创建两套比例的麻烦，稍后我们还会细谈。Effra 结合了几何基础和人本主义细节，和 Tisa 既有对比效果又有关联的细节。

4. 尺寸

上一步我们讲过的几个关键点在这一步会很有用。我之前说过，要选择字体必须知道字体的职能所在。我们知道我们的网站有些长文本块，而且 20px 的尺寸正合适，这就是我们的基准字号。

有了基准字号就可以定下基础行高（line-height）。行高是字号加上行距（leading）。行距是文本行的间距。如果想让读者快点读完或者需要节省空间，可以减少行距，就像图书和报纸做得那样。如果需要想提高阅读体验可以加大行距。

既然我们需要更多数据，我们得有一个比例尺来支撑背后的逻辑。

通过使用文化相关，在历史上令人愉悦的比率来创建模块尺度（modular scale），然后以此定下我们作品中的度量。我们就可以达到视觉上的和谐，这种和谐是无法通过随意的，常规的或者简单除法得到的数字实现的。

Tim Brown

所以我们从 20px 基准字号开始，我们的诉求是舒适的阅读。推荐一下我找到的一个很有用的工具网站，可以省很多时间，Tim Brown 的 modularscale.com。输入基准和比率，网站就会帮你算好一切。以我们的网站为例，我们要的效果是舒缓的阅读，所以我们选的比率是增四度（1,414) 20 * 1,414 = 28.28。四舍五入之后，我们的基准行高就是 28px。下面还有一些模块比例的例子：

1. 小三度（1,2) 20 * 1,2 = 24 ── 快速阅读并节省大量空间；
2. 纯四度(1,333) 20 * 1,333 = 26,66 ── 相当的阅读速度并节省一定空间；
3. 纯五度(1,5) 20 * 1,5 = 30 ── 非常舒适的阅读速度；
4. 黄金分割 (1,618) 20 * 1,618 = 32,36 ── 超级轻松的阅读速度。

4.1. 模块尺度

比例无处不在，在分子，花朵甚至人体中都可以观察到。这就是为什么模块尺度比随机选择的数字更协调的原因。如果我们看到一些东西的比例和我们人体的比例一样，就会显得特别协调。

「很简单，不是吗？而且核心思想非常基础。但是奇怪的是，非常容易既低估其可能的影响力又高估其复杂度（至少你一旦开始深挖就会有此感受）。

Billy Whited

它们最早是表示音程的术语，在随后的历史中，建筑师，画家，音乐家，木匠等人都采用过相关的概念。所以我们为什么不试一试呢？

4.2. 印刷尺度

模块尺度会带来视觉上的和谐，充满韵律。跟音乐一样，我们的网站和产品需要讲得通的流畅。

我们已经选好比例，下面就是使用了，生成自己的印刷尺度。还记得我们在第二步中定下的分级结构吗？现在来转成数字。

1. H1 ── 28,28 * 1,414 = 39,988 ~ 40px
2. H2 ── 20 * 1,414 = 28,28 ~ 28px
3. H3 ── 20px (加粗)
4. 文本块 ── 20px (基准)
5. 标题 ── 20 / 1,414 = 14,144 ~ 14px (大写，加粗）

我先从基准开始，然后依据模块尺度给出的数字，同时内心牢记分级结构。对于按钮和标注，我们会用 14px，因为可以用大写字母，所以不会影响可识别性。当你做决策时，一定要做好测试，不要盲目追求比例。有可能到头来发现比例根本不适合你的项目。这种情况下就要返工再尝试新的比例了。我稍后再谈行高的设定，到时候你就懂了。

5. 水平网格

可以开始处理网格了。有两个视角审视网格，水平的和垂直的。先从水平网格说起，因为更常见。网格非常迷人，推荐大家阅读一下 Josef Müller-Brockmann 著的《平面设计中的网格系统》。

网格可以处理视觉组织的问题。有了网格的帮助，组织文本，图像以及我们内容的其他元素都变得轻松。正如 Josef 在书中所言，只有想好了要用哪些文本和图像之后才能想清楚网格。内容自身来决定网格的大小。

我们已经有一个尺寸了，列间距。列间距应该和基准行高一致，28px，因为这会是最常用的页边距。

文本行应该平均有十个单词，这就是我们的列宽。我们从内容中选几个片段，置为 20px/28px，然后将宽度设为我们选的比例。

452px 比较合适。文本行过长或过短都不好。不然阅读容易劳累，影响可读性。

我们从 1440px 的宽度开始试起，这是我们想在项目上用的最大宽度。在 1440px 的宽度下，可以有三个 452px 的列，列间距则是 28px。这样我们的网格的总宽度实际就是 1412px。

接下来根据 Josef 的建议，如果有更多列，就可以更灵活更有创造力。所以不妨试试将现有的列一分为二？452(现在的列宽) - 28(列间距) = 424; 424 / 2 = 212px(新列宽)。这样网格大小不变，变成 6 列，文本块就可以多两个列和一个列间距可以占据。

列数取决于你想给内容多大的动态程度。

5.1. 垂直网格

水平网格确定之后来处理垂直网格。

基线是安放内容的地方。有了基线，对齐元素就轻松许多。所以我们的基线定为半个行高14px，剩下的交给比例尺。

一些不错的印刷作品中，所有的文本都通过基线来对齐，这营造出网页无法企及的精致效果。再回到 modularscale.com，为你的项目选几个页边距，整齐地排列好，和基线对齐。给页边距赋予具体的角色。这个角色会用来分割不同的区域，文本块的标题，区域中的元素等等。

1. 14,144 ~ 14 ── 元素中的间隙；
2. 28,28 ~ 28 ── 子区域和文本块或者其他元素；
3. 39,988 ~ 42 ── 子区域；
4. 113,052 ~ 112 ── 各种各样的区域。

既然搞定了基线，现在可以回到印刷尺度了。每行都是 14px，所以比例也要与之对应。

6. 印刷尺度（带基线）

已经有了基准行高，28px，然后是基准字号，20px。文本块 ── 20px ── 行高 ── 28px ── 两倍基线。

1. H1 ── 40px；要算出 40px 字体需要的行高，需要做一次叉乘。所以 20px -> 28px, 40px -> x, x = (40 * 28) / 20, x = 56。把数字代入基线可以得到 56，不过得四舍五入一下。H1 - 40px/56px - 4 基线；
2. H2── 28px/42px ── 3 基线；
3. H3 ── 20px/28px ── 2 基线；
4. 标题 ── 14px；这个情况比较复杂。字号如果不大于基线，就需要给予更多的空间。所以要额外的基线。如果标题和文本块挨在一起，这会带来不平衡。这个问题我仍没有解决。标题 ── 14px/28px ── 2 基线。

改变了什么？

很容易觉得我们折腾的这些对用户没有什么实际的影响，但是我可以谈谈对我自己的改变。在这段旅程开始之前，我对这件事没有明确的意见。不过一直感觉缺失了什么东西，这种感觉一直催促着我去学习了解。现在做完几个网站和产品之后，我可以说我的产品协调，内容支配着外观。可能只是心理上的感受，但是我坚定的认为并不是这样的。人们可以更好地阅读我的作品是因为精心设计的尺度。人们不会轻易感到无聊是因为我的网站现在变得更加动态。我们设计师必须考虑到每天使用我们的产品的用户的感受，他们值得我们为之付出的所有努力。我坚信这就是会对产品的存在期产生巨大影响的东西。

8pt 网格，响应式设计，和程序员沟通等等这些呢？

如同我们在 Subvisual 所做的一切，这个过程也不是一成不变的。我们不断试图提升自己，改进自己做事的方式。事实证明这是非常有价值的系统，即使有瑕疵也可以轻松地用其他方法来解决，比如我们也在用的 8pt 网格。此外，这个过程中的变量过多，无法代入设计师和程序员间的沟通之中。这样和那样的原因促使我们创建了自己的结构，同时结合了我们尝试过的所有系统上的最佳实践。我们还在调试中，很快就可以和大家分享了。值得等待，我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