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丈雄心Soaring Ambitions
The world's most visionary architects are rebuilding China. Inside the aesthetic revolution
全世界最有遠見的建築師正在改造中國。這場美學革命的內幕報導

非得是北京最新奇的建築不可。來自中國沿海省分山東的創業家張永舵，靠著水療與海鮮餐廳這兩者匪夷所思的組合致富，現在他要把連鎖事業拓展到首都，想要有一個地標來宣布他的來臨。張永舵不太懂設計，於是他僱用一名赴美進修過的年輕中國建築師替他物色人選，指示他去找一位眼光遠大的名家。就這樣，二○○三年春天，張先生見到了雷蒙德亞伯拉罕──建築界破除傳統最力的人士之一，他的設計十分激進，大多只見於《（未）建造》一書的書頁中。

張先生沒有給這位綁馬尾的七十歲紐約人太多的指示。這棟建築要能容納幾家餐廳、兩間澡堂、一座藝廊、辦公室，還有一個按摩沙龍。張先生說設計要令人想到海洋，而且必須是「北京最激進的建築」。他們初次會面之後過了兩、三天，亞伯拉罕提出一份草圖──一棟十二層大樓，像一面似緊鄰怒海鑿成的懸崖，是對海洋狂暴力量的冥想。張先生張目結舌。等到亞伯拉罕解釋清楚這棟令人望而生畏的建築外觀背後的構想之後，他的客戶露齒而笑。工程將於今年稍後在北京中區動工。「在美國，我根本無法讓這樣的設計興建出來」，亞伯拉罕說，「但在中國，你會覺得一切都有可能。」

明年完工時，亞伯拉罕的海之頌勢必會引人側目，不過要取得「最激進」的頭銜則會面臨很多競爭者。中國的建築熱吸引了許多全球最頂尖的建築師，在中國急速開發的喧囂之中，他們找到一個能實現他們最大膽夢想的地方。負責設計倫敦「泰德現代美術館」的瑞士團隊賈奎斯赫札與皮耶迪繆隆，為北京二○○八年奧運設計的一座精巧複雜的體育館已經破土；法國人保羅安德魯設計的新北京國家大劇院已經開始在天安門廣場邊崛起，是一座鈦合金玻璃巨蛋，將安置在波光倒影的方形池中，像個發磷光的水母；莎哈韓蒂註冊商標的美麗弧線將圍繞著新建的廣州市歌劇院；麥克葛瑞夫斯替上海外灘一棟銀行大樓改頭換面；諾曼福斯特正著手重建北京機場；雷姆庫哈斯設在鹿特丹的「大都會建築辦公室」已經為「北京中央電視台」設計了新總部，可望成為全球最大、技術最複雜的建築之一。

快速成長的社會是建築的溫床，而當今世上沒有任何一個地方的野心有中國那麼大。在共產黨的統治下，數十年來強制性的單調建築，讓中國沒有什麼現代地標、缺乏眼光遠大的設計師，並且累積了爆炸性、被壓抑的需求，想要有足夠宏偉的建築來體現中國的企圖心。中國的城市正快速擴張：光是一九九九至二○○二年之間就興建了六十億九千萬平方公尺的新建築，幾乎把中國建坪總數翻了一倍。此外，中國缺乏現代都市設計的傳統，又有廣大的廉價建築勞工，所以不難理解為何有這麼多建築師認為中國──就像伊拉克出生的韓蒂所說──是「一張可供創新的神奇空白畫布」。也不難理解為何克里斯多夫卓亞──兩年前赴上海負責紐約HLW事務所上海辦事處──會說中國的建設「有如野草萌發。我來這裡的短短期間之內，就已經蓋了四棟摩天大樓、設計了數百萬平方英尺的都市景觀。在紐約的話，我整個職業生涯能做到這麼多就心滿意足了」。

將建築師視為發明家這個觀念直到最近才傳到中國。在一九二○年代中國留洋學人開始歸國以前，中國語言裡甚至沒有代表建築學的辭彙。傳統上，中國建商恪守的一些規範，可以回溯到十二世紀一篇談營造的哲理論述。一九四九年共產黨掌權之後，建築成為展現意識型態的舞台，個人的藝術表現被視為中產階級腐敗的一種危險形態。即使在一九九○年代放寬限制之後，在北京的建築師還是得依照規定在每棟新摩天大樓樓頂加個傳統的瓦片屋頂。然而如今，中國在摸索新的國家定位，眾多新建築唯一共同的主題是對「新」的迷戀。「這裡的客戶不知道自己要什麼」，在紐約和巴黎工作十年之後最近返回中國大陸的中國建築師張功（譯音）表示，「他們在尋找真正古怪的東西、可以表達新意的東西，所以他們要求建築師給他們點子。」

ambition (n.) 雄心，抱負
visionary (a.) 有遠見的
rebuild (v.)改造
aesthetic (a.) 美學的
revolution (n.) 改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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