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无障碍的发展和技术实践

作者：张昆，信息无障碍研究会首席专家。拥有近20年的信息无障碍理论及实践经验，曾任职IBM大中华区信息无障碍中心专家、W3C中国区信息无障碍事务负责人，参与了“2008年北京奥运会信息无障碍方案”、“W3C信息无障碍标准制定”等重大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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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息无障碍”起源于西方发达国家，译自“Accessibility”，指任何人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平等、方便、无障碍地获取并利用信息。本文将从身体障碍和信息障碍、法规和标准、产品和技术实践，这三个方面介绍信息无障碍的发展和实践经验。

当Tim Berners-Lee发明万维网时，他的美好愿景是Web for All，这意味着让所有人都能对Web加以利用，不论文化教育背景、能力、财力以及身体残疾。

在信息技术高速发展的今天，很多人没有网络都觉得没法生存，但是在这个星球上，数以亿计的人是被信息技术远远抛下的群体。他们是失明失聪的残障人士，或者是贫困农村的失学儿童，又或者是不会使用互联网的老年人。这就是所谓的信息障碍。信息无障碍是愿景，而信息障碍是需要面对的问题。

身体障碍 VS. 信息障碍

“信息无障碍”经常被人们认为是为残障人士提供的某种特别服务或工具。这种想法无可厚非，毕竟，残障人士是信息障碍最大的受限群体。

但是让我们换一种方式思考，什么是障碍？前方的道路有条河流，没有轮渡也没有桥梁；或者是迷失在高速公路上，没有导航设备也没有清晰的路标。这些都是障碍，但这样的障碍是人类可以解决的，或者说是人为造成的。

信息障碍类似于此，人们总是可以找到通用的、辅助的解决方案，或许会有滞后，但必然会出现的。举两个例子，对于很多不了解无障碍技术的人来说，视障人士是不能使用电脑的，听障人士是不能使用电话的，实际上，帮助聋哑人士使用电话的TDD（Telecommunications Device for the Deaf）技术在20世纪60年代产生（国内电信行业由于时间周期、语言等原因，没有引进该技术）；帮助视障人士使用电脑的读屏软件在80年代就已出现；我们可以看到那些复杂的信息障碍一样也能被跨越。要强调的是，信息障碍不是某类人群的障碍，而是某类信息技术产品缺少人性化、通用性思维造成的，并且这类障碍是有方法解决的。

图1 早期的TDD设备，语言形式通过文字和语音形式同时传输

法规 VS. 标准

Tim Berners-Lee 1997年在W3C内部成立了WAI（Web Accessibility Initiative），负责开发Web无障碍相关标准，该组织在1999年完成了Web内容无障碍指南1.0（Web Content Accessibility Guidelines 1.0，WCAG 1.0）的开发，其后在2008年重新制定了WCAG 2.0，虽然WCAG以及2.0这个版本的制定主要针对Web内容，但它也确定了信息无障碍的四个基本原则：可感知性、可操作性、可理解性、鲁棒性，以及信息障碍可能覆盖的几类残障人群。在近二十年的时间里WAI围绕着WCAG开发了一系列相关规范，涉及用户代理、开发工具，以及语义标签。

美国1973年建立了《康复法案》，所有政府资助的项目，禁止对于残障人士的就业歧视。2000年前后，《康复法案》完善了补充法规 – Section 508，除了节选当时的WCAG 1.0（Web Content Accessibility Guidelines 1.0）以外，也对其它信息产品（Electronic and Information Technology）进行了无障碍实施定义，包括数字文档、闭路产品、沟通技术等，法规的建立进一步规范了美国国内的无障碍技术依据。

产品 VS. 技术实践

美国作为信息产品、技术生产大国，对于信息无障碍的相关标准、法规、技术方法，甚至是投诉机制的完善，也促进了传统的IT企业和新兴互联网企业开始重视这个领域，并重新审视这个领域的价值。

IBM

1999年，IBM开发了内部产品无障碍标准（Corporate Instruction 162，CI 162），该规定要求IBM自身的软件、硬件、Web应用，甚至是对内对外服务都应该具有无障碍特性及接口。2000年左右，IBM成立无障碍研究中心，隶属于研究院，专注于研究、开发残障人士使用IT技术，并且通过这类研究提高产品通用性。

图2 IBM的Easy Web Browsing

信息障碍的基本辅助手段之一是文字转语音技术（Text to Speech，TTS）和语音识别技术，IBM充分发挥自己在这些技术的强项，二十年前就有了通用性很强的语音识别软件——ViaVoice，功能上基本就是单机版的Siri；专门为视障用户使用辅助浏览工具的Home Page Reader，配备多种语言版本的TTS。IBM信息无障碍中心早期的产品——Easy Web Browsing是一个浏览插件，帮助有低视力（非全盲）、色盲、色弱、学习障碍等用户浏览网络，这款产品简单易用，运用范围很广。而aDesigner是IBM早期的网站无障碍评估工具，已经开源到Java社区，更名为ACTF。

Apple

Apple的产品简单易用到极致，例如iPhone，虽然外形简单，但是内置的辅助功能和系统平台无缝衔接，辅助工具VoiceOver更是与系统应用完美结合，使得iPhone一直以来都能在残障群体里广受好评。其实，当iPhone刚刚推向市场时，由于完全抛弃了物理键盘，并且没有任何辅助技术接入，被视障群体诟病多年，直到iOS 3.0添加了辅助技术，并且完善了iOS开发的无障碍接口。

图3 视障用户可以方便的使用iOS和Mac设备内置的VoiceOver

随后，iOS不断添加通用性的平台应用，如FaceTime和Siri, 这些应用不仅让年青用户觉得很有乐趣，对于残障人士也很有益处，FaceTime的视觉形式交流可以让听障用户用手语交流，而Siri的引导式访问，能够快速启动平台应用，对于视障和肢体障碍用户帮助很大。除此以外，一些独特的内置功能、特性，也对残障人士极为友好，例如单声道音频，帮助单耳失聪或者重听的用户更好地使用音频声道。第三方软件，更可以帮助严重的自闭症患者学习、交流。

Google

和传统的IT企业比起来，互联网企业的用户基数更为巨大，他们对于无障碍的重视也不仅仅停留在标准、法规上。

Google作为互联网领军企业，产品已不单限于互联网，其主要产品都已经具有无障碍特性，或者增加了无障碍接口。

Android——众所周知的移动平台应用，和iOS一样，做了无障碍优化，并完善了开发无障碍的接口，很遗憾的是，国内很多手机厂商，把这个重要模块阉割了。

图4 包含多种类型字幕的YouTube视频，可以方便让视障人士和听障人士获取视频中的信息

浏览器是和Web结合最紧密的用户代理，它和读屏软件一起帮助视障用户获取互联网信息，它对无障碍语义标签的支持，决定了视障用户获取信息的多少。Chrome浏览器对无障碍语义标签的支持一直都是最好的，不仅如此，它也扩展了其它形式的无障碍支持，比如丰富的快捷键、无障碍扩展、第三方无障碍测试工具。而Google旗下YouTube视频网站，通过字幕帮助听障人士获取信息，字幕的添加使用的是语音识别技术和字幕编辑软件结合完成，而语音识别的准确率则以Google积累深厚的大数据为基础。

Facebook

Facebook是Web 2.0的先驱，它在信息无障碍的很大挑战是，大量数据、图片、文字由用户创造，在无障碍范畴里，图片只有添加了相应的替代文本，或者有意义的语义标签才能被辅助工具使用，让视障人士能够了解图片含义，但是Facebook并不能强行要求用户去为某个图片添加无障碍的语义标签和替代文本。

图5 Facebook的iOS应用，可以自动识别图像内容，并朗读出来

但是Facebook并未放弃对信息无障碍的探索，2016年初，Facebook宣布通过人工智能技术帮助视障人士使用其应用，方法就是自动识别图像内容，为用户上传的图片添加替代文本，并将该文本朗读出来，帮助视障用户“看到”图片的内容，和Google的语音识别一样，图像的识别也是通过大数据完成的。

编外

我们可以看到信息技术虽然高速发展，也一直在完善它的不足。现代技术的叠加、互相补充，让信息无障碍技术富有想象力和创造力，不仅帮助残障人士使用信息产品，让他们公平地获取信息，也帮助信息产品的通用性、人性化提升到新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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