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金汉森

根据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Intergovernmental Panel on Climate Change，ipcc）的说法，为了避免气候变化的灾难性影响，我们需要防止地球变暖超过工业化前水平1.5°C。这意味着到2030年，二氧化碳排放量需要从2010年的水平下降45%，到2050年达到零排放。

最近的联合国气候峰会（COP26）的一项成果是，136个国家已承诺实现净零排放，其中占全球排放量近一半的国家的目标是2050年，而其他国家则将目标日期定在未来。净零排放意味着什么，这些目标是否雄心勃勃，足以避免气候变化的最坏情况？

净零排放是什么意思？

净零排放意味着一个国家、州、城市、公司甚至一座建筑物产生的温室气体排放量被等量的减排量所抵消。这与零排放不同，零排放意味着根本没有碳或其他温室气体被释放，或者碳负，这意味着去除的碳比排放的多。净零排放意味着温室气体排放仍在，但通过采取的一些行动抵消了排放。

实现净零排放的途径有很多种。首先是直接减少化石燃料的使用量，例如通过用可再生能源发电，脱碳运输或提高能源效率。我们的想法是尽可能减少排放，然后对于那些更难或不可能消除的排放，使用碳补偿。这涉及为其他地方的碳减排项目提供资金，这意味着如果没有资金，碳减排就不会发生。碳补偿可以采取多种形式，例如种植树木以储存碳，为垃圾填埋场的甲烷捕获项目提供资金，或向农民支付费用以减少合成肥料的使用和种植覆盖作物。排放也可以通过投资某种类型的碳捕获技术来抵消，例如碳捕获和储存或碳的直接空气捕获。

净零承诺

由于净零排放承诺依赖于碳补偿，许多气候科学家认为，这些承诺实际上使业务照常进行，使国家和公司能够继续排放温室气体，而不是做减少排放的艰苦工作。依靠碳补偿来实现净零排放也削弱了尽快减排的紧迫性。

但这仍然是进步的重要标志，即占全球GDP90%的国家、行业和公司已经设定了净零目标。这包括136个国家，115个地区，235个城市和682家公司。迄今为止，苏里南、不丹、贝宁、加蓬、几内亚比绍、圭亚那、柬埔寨、利比里亚、马达加斯加、柬埔寨和马里已实现净零排放或吸收的排放量超过其产生的排放量。

不丹

其中一些国家相对不发达，有些国家也有大量的森林覆盖率。芬兰的目标是到2035年实现净零排放。冰岛和奥地利的目标是2040年，而德国和瑞典的目标是2045年。包括美国在内的大多数其他国家都有2050年的目标，而中国、俄罗斯、沙特阿拉伯、巴西等国确定了2060年的目标。印度承诺到2070年实现净零排放。

在全球2000家最大的上市公司中，有622家拥有净零排放战略。此外，超过450家金融公司承诺提供130万亿美元的私人资本，以帮助到2050年实现净零排放。

哥伦比亚商学院Tamer社会企业中心教授兼联合主任、碳抵消专家布鲁斯·亚瑟（Bruce Usher）认为，公司和国家做出净零排放承诺非常重要，因为这是明确承认他们需要减少排放。"这是对他们何时需要减少排放量以及减少多少排放量的明确承认，"他说。

净零承诺的有效性和可信度如何？

如果所有净零承诺都得到兑现，我们实际上将有机会在2100年之前将全球变暖控制在1.8°C以内。问题是，他们真的能兑现承诺吗？有没有一条现实的道路可以做到这一点？亚瑟问道。

现实情况是，净零承诺并不完美。首先，大多数是自愿的：只有少数几个已经做出净零承诺的国家，占全球排放量的10%，包括瑞典、丹麦、法国、德国、英国和新西兰，都有具有法律约束力的承诺。亚瑟指出，虽然公司有能力执行法规和处罚，但各国却没有。因此，没有真正的机制来执行任何认捐或惩罚那些达不到要求的国家。

另一个问题是，许多认捐没有涵盖国家内的所有温室气体排放或所有经济部门。例如，新西兰包括除牲畜、农业和有机废物产生的甲烷以外的所有温室气体；与许多其他国家一样，它目前也不包括国际航空和航运排放。

许多承诺实现净零排放的公司不包括其价值链产生的排放量。

亚利桑那州沃尔玛上的太阳能电池板

举个例子：沃尔玛承诺到2040年实现净零排放，但不包括其全球价值链的排放，而全球价值链占公司排放量的95%。全球最大的石油出口国沙特阿美公司也将价值链排放排除在其2050年承诺之外。荷兰皇家壳牌公司包括其价值链的排放，但不包括未燃烧为能源的产品（如化学品、润滑剂和沥青）的排放。

许多承诺提供资金以实现净零排放的金融机构并没有减少自己的排放。摩根大通（JP Morgan Chase）承诺到2050年实现其贷款和投资组合的净零排放，但这仅部分覆盖了其价值链排放。桑坦德银行的计划没有说明它将如何减少二氧化碳排放。

尽管存在这些缺陷，亚瑟认为公司真诚地希望兑现他们的承诺。"他们了解科学，"他说。"他们是善意的，因为他们看到他们的行业和业务的未来是低排放的，最终是零排放的未来。

缺乏短期计划

如果各国期望实现其净零目标，它们还应该有雄心勃勃的2030年目标和实现这些目标所需的政策。然而，气候行动追踪组织发现，各国目前的减排政策与其净零排放目标之间存在0.9°C的差距。只有智利、哥斯达黎加、欧盟和英国有实现净零目标的具体计划。

拜登总统的短期目标是到2030年将美国的温室气体排放量从2005年的水平减少50%至52%，但由于他的Build Back Better法案在国会停滞不前，美国目前没有具体的手段来实现这一目标。最近通过的基础设施法案和Build Back Better将帮助美国实现其到2050年实现净零排放的目标，但它们本身无法实现净零排放。此外，如果Build Back Better被显着削弱或拒绝，美国不太可能达到净零。

对碳补偿的依赖

在COP26上，各国通过了建立国际碳市场的规则，使各国能够相互买卖联合国认证的碳信用额或碳抵消。由于净零排放战略依赖于碳抵消，到2050年，市场价值可能达到1000亿美元。

"在这个过程中，没有一项人类努力不涉及一些二氧化碳或其他温室气体的排放。因此，在某些时候，您必须开始采用抵消或其他一些负排放技术。抵消的好处非常简单，"亚瑟说。"它们在经济上非常高效，因为你正在利用市场将资本引导到成本最低的减排中。它们是减少排放的最灵活的方式，因为你不是强迫一家公司（或国家）做什么，而是给他们很多选择。

但碳补偿也有缺点。基于自然的碳补偿，如植树，需要大量的土地和水。乐施会坚持认为，要使四家大型石油和天然气生产商通过碳补偿实现净零排放，将需要一块两倍于英国的土地。壳牌表示，要使世界达到净零排放，巴西大小的地区需要重新造林。

在塞舌尔重新造林

此外，大部分植树活动发生在全球南方的贫穷和发展中国家，那里的温室气体排放责任最小的人依靠土地维持生计。气候正义组织称这是一种"碳殖民主义"，因为这些抵消通常不考虑其社会，经济和文化影响，或由其行为造成的生物多样性丧失。

此外，树木可能需要20年或更长时间才能生长，因此它们无法真正补偿今天发生的排放。如果它们被害虫攻击或被野火吞噬，它们的碳抵消效益就会消失。基于农场的抵消假设碳将长期储存在土壤中，但由于市场和环境条件，农业决策可能会每年发生变化。

另一个问题是"泄漏"，因为避免在一个地方排放并不一定意味着它们不会在其他地方发生。例如，保护一块森林不被砍伐以种植大豆不会阻止另一块森林被砍伐以在其他地方种植大豆。

亚马逊地区的大豆砍伐森林

基于技术的解决方案

碳捕获和去除等技术解决方案正在不断进步，但仍然非常昂贵，并且尚未扩大规模。

截至2021年，碳捕集、利用和封存能力已达到每年40公吨，但根据国际能源署的数据，到2030年，该技术的产能需要增长到每年16亿吨，到2050年需要每年增长76亿吨才能达到净零。势头正在回升，但到目前为止，碳捕获量尚未达到预期。

世界上最大的直接空气捕获工厂，直接从大气中吸收碳，最近在冰岛开业。但是，这些植物中有多少是有效的必要条件呢？美国宇航局喷气推进实验室的气候科学家彼得·卡尔姆斯（Peter Kalmus）计算出，"如果它有效，在一年内，它将捕获人类三秒钟的二氧化碳排放量。

补偿项目的质量

许多碳补偿的质量有问题，过时或难以验证。

"因为碳补偿的整个目的是以尽可能低的成本减少排放，参与者将尽其所能降低成本，这意味着无论规则是什么，他们都会追求成本最低的解决方案，"亚瑟说。"这意味着动机是做最便宜的事情 - 质量无关紧要。对于碳信用额，我们没有办法衡量质量，所以除非你有实际执行的良好法规，否则你最终会得到很多质量差的信用额度。

为了评估碳补偿的完整性，碳计划研究了加州政府监管的20亿美元森林碳补偿计划。报告发现，超过29%的抵消量被高估，相当于3000万吨二氧化碳，价值4.1亿美元。过度信贷实际上会增加排放，因为当一个污染者使用的信贷没有减少一吨碳时，排放总量就会增加。

一些公司通过投资很久以前建立的项目来抵消排放。这实际上不是额外的，因为偏移量没有从大气中去除任何额外的碳。其他项目可能会因不会发生的事情而获得荣誉。例如，马萨诸塞州奥杜邦协会（Massachusetts Audubon Society）通过出售基于保护9,700英亩森林的抵消赚了600万美元，这些森林本来就永远不会被砍伐。

碳工程直接空气捕获技术的渲染

"在全球层面展示额外性和防止泄漏是极其难以确定的，"亚瑟说。"如果每个人都在追逐碳信用额，几乎可以肯定的是，除非我们最终能够直接进行空中捕获，否则我们不会有额外的资金。通过直接空气捕获，具有真正的额外性。它显然是可量化和可衡量的。而且没有泄漏问题。但是它真的很贵。我们甚至不知道它是否可扩展。

净零承诺如何更加有效

尽管面临这些挑战，亚瑟认为净零承诺至关重要。"尝试的过程对于我们应对气候变化非常重要和必要，"他说。"公司（和国家）尝试得越快，他们越快减少内部排放，他们开始投资碳抵消的速度就越快，我们开发直接空气捕获技术的速度就越快，我们所处的位置就越好。

然而，净零承诺确实需要更加有效和可信。虽然在加利福尼亚州和欧盟有自愿市场和一些当地合规市场，但必要的是一个具有非常明确法规的全球合规市场。"你如何监控、验证并最终执行这些规定？"亚瑟问道。"如果违反这些规定没有受到惩罚，你将获得实际上没有减少排放的信用额度。

根据净零排放追踪组织的说法，净零排放的时间表也需要与科学相吻合。换句话说，到2030年，排放量必须从2010年的水平减少45%，到2050年达到净零排放。

净零承诺必须包括所有温室气体，包括甲烷，以及一个国家产生的所有排放，包括出口和在国外制造的产品的排放。对于公司来说，这意味着直接排放，他们使用的电力产生的排放以及价值链中的所有内容。当务之急应该是减少排放，而不仅仅是抵消排放。

各国需要制定实现净零排放的具体政策，例如增加可再生能源的战略、自然气候解决方案计划或工业清洁能源激励措施。此外，这些政策应具有法律约束力，以便实行问责制。

尽管目前的净零承诺并不完善，但亚瑟还是很乐观，因为他在一家开发抵消项目的公司担任首席执行官时学到的东西。“企业家和现有企业对市场信号的反应非常迅速，当你被告知如果你减少排放，你就能挣X美元，”他说。“这非常令人印象深刻，不仅人们的反应，而且他们的创新程度是我们今天无法预测的。”我能告诉你的是，它比人们想象的更有效。这是结果似乎超出预期的少数几次之一。所以，如果我们现在有一条通往1.8摄氏度的道路，并且我们真的以正确的方式激励这条道路，我们可能实际上可以打败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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