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 | 贾瑞婷

编辑 | 波波

互联网是人类登月以来最大的事件。

上世纪80年代-90年代，随着互联网基础设施的完善和先行者们对于网络社区的早期探索，一个基于电子世界的“新边疆”开始展露头条，对于这片未经开发的处女地，人们充满了理想主义的期待：

• 它应该是免费的……

• 它应该是盈利的……

• 它将是一个开放的世界……

• 它将是自我管理的……

• 它将是一个自我设计的实验……

• 它将是一个社区……

• 商业用户将是它的根基……

对于这个名为“赛博空间（Cyberspace）”的美丽新世界，感恩而死乐队词作家、著名网络活动人士 John Perry Barlow 甚至仿照美国独立宣言发表了一份赛博空间的独立宣言（A Declaration of the Independence of Cyberspace）：

The Declaration of the Independence of Cyberspace

https://www.eff.org/cyberspace-independence

今年初，巴罗逝世。互联网最初的斗士弃人类而去，互联网技术的黑暗面却在愈演愈烈的 Facebook 丑闻下愈发黑暗……在现实利益的重压之下，互联网没能成为理想主义者的乌托邦，区块链世界更是因 ICO 和诈骗而一地鸡毛。

对此，前《连线》杂志及 Salon 网站著名记者 Andrew Leonard 最近写下了一篇让自己又爱又恨的文章——The Blockchain Is a Reminder of the Internet’s Failure。

在文中，他深情回顾了互联网初期的美好岁月，正如现在仍有许多人在为区块链的乌托邦世界而奋笔疾书一样。然而，爱之深恨之切，互联网并没有带来它最初所承诺的希望与进步，区块链也不会自动带来公平和平等，这都需要人类社会自己的努力。

所以，Andrew Leonard 说，他恨区块链。原因请看全文：

我还记得我爱上互联网那一天，那感觉就像我家孩子刚刚出生的一样。那是1993 年夏天，我在一家双周刊《旧金山湾卫报》做记者，编辑安排我去采访在奥克兰的一个动漫展。我向大会的主办方打听，哪里可以找到一些网络宅男采访。主办方回答说，你去互联网上找找呗，他们都在网上闲逛。

那会儿我还没有网络权限，但是我有“猫”和上网账户，之前我用过它们给我叔叔发邮件。在动漫论坛里面泡了一小时以后，我有了一种人生被改变的顿悟。我突然间意识到，网络，对采访报道简直太有用了！一个小时之内，我对那些网络粉丝的了解，比过去花一周的时间采访跟踪他们所获得的的信息还要多。我马上就认识到，互联网的世界太广阔了，我必须得从现在的地盘走出去。

不到一周的时间，我就学会了怎么用我妻子（她在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上学）的账号，拨号上网。不到一年以后，我辞掉了《旧金山湾卫报》的工作，转而加入了一家全新的杂志《连线》——Wired.com。

还记得刚刚成为互联网拥趸的我，立马成了狂热的布道者。之前科幻小说中的幻想已经成为现实，所有的知识库尽在咫尺。极权主义者、企业霸主和媒体垄断者要当心了！你们控制所有的时代结束了。互联网给我们以自由！

我喜欢互联网！但25年过去了，看到“区块链就是新互联网”的说法来回在Twitter上滚动，我就想跟这些人说，“我恨区块链！区块链狂热粉丝，你们真的一无所知吗？”

你们可以说我是叛徒，或是我只是一个只会发牢骚的老顽固……但我真的认为，如果区块链真要发展成新的互联网，那我们就全都玩完了。

让我先把话说清楚。

我是真的憎恶区块链，这不是因为我从根本上要质疑受密码学保护的分布式数据库技术的好处。即便 ICO 很快从所谓的“无需向风险资本家出卖灵魂的筹集创业资本的创新路径”而发酵成“趁着安全监管没抓包抓紧时间割韭菜”的疯狂，我也并不因为这一点憎恶区块链。我甚至不会因区块链眼下只是一种把大量电力变为投机性的、并加速气候变化的商品，而对它心生厌烦。

很多非常聪明的人在从事区块链相关的工作，大量的金钱涌入区块链领域。我承认，一些有用的应用将会出现，让我的生活更加方便，并不会破坏地球。

不，我的问题与实际技术没什么关系。我抱怨的是人类对科技的信仰。同样的乌托邦式的承诺在互联网早期的鼎盛时期盛行。现在每个做比特币开发的人开口必谈“未来社会的自由、公平和平等”。狂热者的激情无处不在，他们高呼：“区块链会让我们自由。”

但如果说我们应该从过去 25 年的历史中吸取教训的话，那就是数字网络、计算机和代码并不能治好人类社会的崩坏。日子一天天过去，来自互联网的压力反而使得一些长期存在的社会裂痕更加严重。

互联网没有给我们通往人类所有知识宝库的钥匙。互联网没有引导我们走向真理，而是给每个人前所未有的机会建立个人知识世界，从而使虚拟社会从事实中全面脱钩。

互联网没能把我们从公司和政府的操纵中解放出来，相反，我们给了他们最有力的工具，让他们创造出有史以来最为强大的监狱式监控。

我接触过的最聪明的区块链开发者也不否认互联网利弊兼有的事实。相反，未来最让他们感到兴奋的是，他们相信区块链技术是互联网无政府状态所带来的所有社会毒害的解药。他们相信，一旦去中心化、不可破解、智能合约等技术的梦想得以实现，中央银行和政府专制将变得无能为力，民族国家边界将被超越，投票欺诈和虚假新闻也将不复存在。他们对区块链的信仰就是，通过技术完善人类文明的进步。

这个愿景的核心思想是，人类的混乱可以被聪明的代码抽象出来。在“不可信”系统中，公钥加密和多节点分布式数据库产生的“共识”消除了任何中介机构进行欺诈、腐败或利用的可能性。智能合约会在任何交易中自动执行，而不会被人类所束缚。暴君将无力对抗在分散的网络中组织的由加密货币资助的自由战士。

不管怎样，这只是理论。但是它忽略了人类混乱的最重要的一点。任何研究过人类技术历史，或者哪怕像我这样活过互联网的 25 年历史的人，都会知道，人类会利用任何技术做好事也做坏事，实现自由或暴政，谋求贪欲与权力，或是单纯破坏。互联网剥夺了白人至上主义者一个几十年来他们想一直获取的发言权；但没人能够阻止他们利用区块链技术再次制造偏见。智能合约只能在人类法庭接受考验。而统治者仍将继续统治。

去中心化是区块链信仰的第一条铁律。但是，正如爱尔兰是人威廉·巴特勒·叶芝所说“中心 hold 不住时会发生什么？”一切都将分崩离析！

我尊重区块链开发商的理想主义，我相信，他们是真的认为自己在建设一个更美好的世界。但我感到困惑的是，但他们也无力改变自己，也像上一辈互联网开发者一样，他们误以为我们可以用编码从自己挖的坑里面跳出来；他们还觉得可以在虚拟世界中建立乌托邦，巧妙地把人性的缺陷消除。

在我看来，越来越明朗的是，我们不需要花费那么多时间想所谓人性是怎么回事，而更多的时间需要想想人类自身。我们不需要再去理清去中心化的混乱状态，而是需要想明白怎么能团结在一起。为了成功应对人性的失败，我们必须花更多时间与人类共处，而不是总在摆弄手机。

我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有人非要热衷于传播“区块链就是新的互联网”？

90年代中期所发生的变革令人眼花缭乱，席卷整个文化圈的惊人速度颠覆了我们的记忆。那个充满剧变的时代无疑令人兴奋。在全球网络中彼此连接，电脑就像乔布斯说的“大脑的自行车”一样，能带我们去任何想要的地方。当然，也有很多人从新的数字基础设施中赚了不少钱。所以，为什么不能重新回到那段充满乐观的时代中呢？和平、爱，还有互联网，那可真美好。

这就是我为什么如此热爱互联网的原因，因为它带给我很多可能性，很多希望和进步。不过，也正因如此，我才如此讨厌区块链，因为它让我想起之前的那些承诺是多么地虚无缥缈。

后来，V 神也在 Twitter 上转发了这篇文章，他认为文中许多关于区块链的警告意味深长，但有关“互联网失败”的叙事总的来说有点言过其实。

那么，你恨区块链吗？欢迎留言说明原因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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